林颂瞳孔猛缩,颤颤巍巍地转过身。
男子一席白衣如雪,头发用一支白玉簪子半束着,肤与衣等色,秋水为神玉为骨,孑然立于大殿之上。
全身上下通体雪白,所以叫霜白?如果这样的话,戒律岂不是要叫……屎黄?林颂闭上眼,罪过罪过。
“霜……霜白长老,这是我炖的鸡汤,想给你……”林颂低着头,越说越心虚,“给你补补身子……”
迟迟未听见霜白说话,林颂抬头,对上那双淡漠疏离的浅眸,霜白垂眼,浓密而纤长的睫毛覆下,琉璃般的眼珠外仿若结了一层寒霜,他道:“还不出来。是要为师去请你们么?”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门外两人讪讪走来,“师……师父。”
霜白拂袖,在书案上化出三只白玉小碗,冷声道:“喝了。”
林颂:安?我也有份吗?
柳扶风“扑通”一声直接跪下,道:“舅舅,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舅舅!?”林颂、上官揽月看向柳扶风同时开口道。
霜白不为所动,“还要为师给你们盛吗?”
见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柳扶风起身上前,将汤分别倒进三只碗中,他端起其中一碗,视死如归般将汤一口饮尽。林颂、上官揽月两人也各拿了一碗喝下。
***
林颂揣着手漠然地看着几乎虚脱的两人,道:“你们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尤其是你!”她指着柳扶风道:“居然连亲舅都敢谋害!”
上官揽月道:“霜白真是你舅舅?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不敢说。”柳扶风弯腰捂着腹部,一手扶着墙,他疼的直冒冷汗,但还是勾了勾嘴角,欠欠地道:“怕你想当我舅妈。”
“滚。”上官揽月清楚,霜白这种人就如同天上月,看着就行,硬要伸手去摘,只会摔得满身伤。
上官揽月看着林颂,“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她下的可是最猛的泻药,就算神仙来了,也得跑上十次茅房,林颂怎么会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为什么,因为这副身体开了外挂。林颂道: “可能身体好吧。”
***
此事被戒律知晓,三人被罚将《弟子守则》中的尊师篇抄写一百遍,并打扫戒律堂一月。
这是什么字?笔画怎么这么多?林颂曾练过一段时间书法磨炼心性,果然什么事都要有个度,少写怡情,多写……要命。
上官揽月将笔往桌上一拍,怒道:“这个霜白,他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咳咳!”林颂轻咳两声,柳扶风心领神会,随即摇头晃脑地读道:“于师者当爱之,敬之,色恭礼至……”。
林颂也装模作样地拿起书,一边抄写,一边动着嘴唇。
上官揽月疑惑地看着两人:“你们俩干嘛?”
林颂慌忙给她递着眼色,大小姐啊!你是不是有点缺心眼了?
上官揽月仍是一脸疑惑,直到——
“上官揽月!我让你在这里给我反省!你在干什么!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还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再不思悔改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回你的青山城!”
戒律接着又喋喋不休地教育了三人半天,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哦不,从尊师重道谈到为人处世再上升到人生哲学,在他口中,三人已经成了欺师灭祖十恶不赦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了。
三人一直抄到了天黑,林颂和上官揽月回到闲竹居时,见院里的石灯笼居然亮着,两人颇感奇怪,进到院中后,果然见石凳上坐着一人。
长言笑道:“徒儿真是个大忙人啊,为师想找你都得等到晚上。”
真是三套减两套,损人有一套呢!突然就理解温良玉了。
“哪儿比得上师父你,差点都忘了我还有个师父。”林颂回敬他一句。
上官揽月有气无力地拍了下林颂肩膀:“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长言啧啧:“想不到我这徒弟如此伶牙利嘴。”
“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
“什么正事?”林颂坐下问道。
“杀了朔山大魅后,灵力全失,你的情况我大致都了解了,我正是为此事前来。”
林颂神色激动:“师父!是找到让我灵力恢复的办法了?”
“没有。我是来开导你的。”长言道。
“?”
长言道:“你一个天才突然没了灵力,一时间难免接受不了,师父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呢,还是要劝你放宽心……”
“师父。”林颂打断他,“我没办法引灵了。”
“什么?!”长言倒吸一口凉气。
九州修行,灵力为基。各种法术御剑,施阵,制符等都是在此基础上开展,而引灵入体则是修行灵力的基础。如果无法引灵入体,则证明此人没有修行天赋,说白了,就是不适合修行。
“我试了很多次。”林颂垂眸,“都无法引灵入体。”
常言又啧了两声,低头去看她,“哭了?”
“没有!”林颂心底的难过全然消失,现在只想一掌拍死他。
“我看看。”长言将神识探入林颂体内,片刻后,收回神识道:“试几次就想成功,那些试了几百几千次都没成的人是不是得买块豆腐撞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一直试……如果到最后真的无法引灵的话其实也没关系,跟着你师兄学剑法也不错。”
林颂:谢谢,更想不开了。不过你……确定温良玉没意见?
庭院月色如水,见林颂沉默不语,长言道:“既然事已至此,不如顺其自然。”他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送别长言后,林颂抬头望向天空明月,不知故里和此地共的是否是同一轮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