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让我看看。”见袁峰回半天说不出话,一人直接抢过他手中的纸,念了出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天机,满山尽带黄金甲。”[1]
席上一片安静,忽然角落里寥寥几声掌声响起。卿公望道:“这首,很好。”
宋行止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并未多言。
方绪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指着柳扶风道:“说!是不是你帮她写的!”
柳扶风否认:“我可写不出来。”
“不可能!”方绪摇头吼道:“这诗出自你手,如何能证明是她所作?”
林颂笑了笑:“怎么还输不起?”
“那就再比一次如何?”林颂笑道:“这次我直接念给你听。”
“好!”方绪应下,他瞪着林颂咬牙道:“这次不比作诗。”
“比填词。”方绪捏紧拳头,填词是他的强项,这次他绝不可能会输!
吓死了!林颂松了口气,还好没让她写文章。这小子怎么回回往铁板上撞啊?也罢,那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林颂笑了笑:“好啊。”
仍是一炷香的时间,这次不用动笔书写,时间更加充裕,林颂索性直接趴在桌上睡觉。方绪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烦闷更甚,迟迟难以下笔。他盯着纸张,额上汗水渗出,落笔写了几句后突然将纸捏作一团扔掉,他重新拿来一张纸,写了几字后再次揉成一团扔开。
一炷清香燃尽,方绪终于写成一篇令他满意的词作。
“方公子。”袁峰回提醒他将写好的词拿给自己,“你的词……”
方绪看向林颂:“让她先说!”
众人目光投向林颂,她起身打了个哈欠,道:“那我开始了。”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2]
听到这里,方绪神情愕然,身体竟止不住颤抖。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3]
最后三句一出,方绪的心如坠冰窖,他将写好的词拧做一团,紧紧地捏在手里半晌后,猛的往地上砸去。
“好!”
“妙!实在太妙了!”
卿公望抬眸,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今日果真不虚此行。
……
林颂坐下,冲柳扶风挑了挑眉:“怎么样?”
“不错。不过……”柳扶风看了她一眼,“你?人比黄花瘦?”
“真没想到啊你……深藏不露啊!”上官揽月靠了一下林颂胳膊,“让你来你还不来。”
别夸别夸,害羞!林颂已经快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上官揽月看向方绪:“姓方的,怎么样?是不是该按照你之前所说,给林颂跪下磕头!”见方绪站着不动,她冷笑:“难不成你想抵赖?”
方侧着头,他掀开衣袍,心一沉就要向林颂跪下。
“算了。没意思,走了。”林颂拉着上官揽月离开。
方绪一顿,他握紧手中的剑,神色更加复杂。
“喂,你干什么……”上官揽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颂拉走。出了知秋轩,上官揽月道:“干嘛要给他台阶下?要是他赢了,他可不会放过你。”
林颂道:“这人心眼太小,若真要他给我下跪,只怕日后会更加记恨我。”
上官揽月直接道:“他没给你下跪,日后也不会放过你。”
说的也是……不过方绪那副死气沉沉的拧巴样要真给她跪下磕头,噩梦都够林颂做几晚了。
此事过后,林颂更加坚定了心中要掌握此地文字的想法,她请求柳扶风教她识字,柳扶风答应的十分爽快。除去平时上课练功外,她一有时间便会去凌云阁学习。
一日深夜,林颂拿出小小让她带着的雕花木盒,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在放一旁。从呈放玉佩的绢布下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打开纸张,纸上画着一个法阵,法阵下罗列着几排文字。林颂想着原主将这张纸藏的如此隐秘,于她而言,定是十分重要之物。这几日,她已将上面这些文字全部学会。
“往生咒:灵族之人以魂为祭,获得无上灵力,死生不入轮回……”
林颂瞳孔猛缩,原主竟是用此法消灭的朔山大魅?而她也因此魂飞魄散。什么往生咒?分明就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二”的同归于尽法。
不对……朔山大魅既然已经被封印,暂时对人间构成不了什么威胁,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原主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杀了朔山大魅不可?
林颂将东西收好,在窗边独坐了一会儿,此夜无月,窗外一片虚无,只听得风声疏狂。
***
翌日午后,林颂照常去练剑,却被一弟子叫住,说是掌门请她过去一趟。弟子将林颂带到律见书房外,道:“掌门在里面等你。”
律见找她能有什么事?林颂带着疑惑进到书房。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律见捋了捋胡须,赞扬道:“你的诗写的很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林颂有些不知所措,她该说些什么?谢……谢谢?
“实不相瞒,我今日找你前来,是想问你……”律见顿了顿,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能否为我写一首诗?”
果然,人还是不能装逼,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林颂欲哭无泪,她到哪儿去找诗给他?
林颂坐下,拿起笔,根本不知从何下笔。半晌,她抬起头打算跟律见坦白,这个诗她作不了,却对上律见满怀期待的目光,林颂尴尬地笑了笑,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最终,她还是落笔写下了一句。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4]。嘶——”律见疑惑道:“这是何意?”
“‘回眸一笑百媚生’是说掌门你修为极高,一剑威力无穷,‘六宫粉黛无颜色’就是六大门派在你面前全都黯然失色。”林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律见闻言大笑,而后又故作正经,轻咳两声:“欸!低调,低调。”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丫头上道,六宫粉黛无颜色,确实如此。
“不错不错。”他拿起纸张,仔细端详着,“不过……为何这诗只有一句?”
林颂抽了抽嘴角,为什么只有一句?好问题。那当然是——她只会这一句。她才学多少字,要不是打趣柳扶风写过这句,连这句也写不出来。
林颂道:“好的诗一句也能流传千古,不好的诗写一万句也没用。”
律见点头认同:“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