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范遥在靶场教苦儿射箭。
“在战场上学会用弓箭可太重要了。弓箭是远距离杀敌的利器,能在敌人靠近之前就给予重击。将来你是要领兵上战场的,须得熟练掌握这门技艺,才能更好地克敌制胜。”
范遥讲了一堆射箭的要领,演示了几遍,便将弓箭交给苦儿。
就在她握住弓箭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这把弓箭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像是上辈子就已相伴许久。
范遥见她看着弓箭发呆,还以为她心生怯意,便上前轻轻握住她拿弓的手,凑近她耳畔低语:“是不是我刚才讲得太多,有点迷糊了?其实很简单的,你只要记住,拉弓时手臂要稳,沉肩坠肘,感受弓弦的张力,瞄准目标后,保持呼吸平稳,心无旁骛,再果断松手放箭,便能一击即中。来,我们一起试试。”
他握着苦儿的手,一点点拉开弓弦,苦儿感受到他温热的身躯紧紧地贴在自己后背,脸颊不由泛起一抹红晕。
生怕范遥责备自己分神,苦儿连忙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瞄准箭靶,“嗖”的一声,羽箭如流星般飞射而出,精准地射中了靶心。
范遥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苦儿,你也太厉害了吧?我教了这么多人,从没见过上手第一箭就能正中靶心的!”范遥惊讶道。
苦儿也觉得很意外,看着那稳稳扎在靶心的箭,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好像……”
她明明是第一次拿弓,可这羽箭射出的时候,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曾经无数次做过这个动作。
范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打趣道:“哈哈,早晓得你是神箭手,我哪敢来教你,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恰在此时,晓芙朝这边走来。范遥见了她,迎上前去,微微拱手道:“纪姑娘。”
晓芙回了一礼,目光在苦儿和范遥之间流转,笑道:“听说范右使在此处教导苦儿射箭,我也想来长长见识。”
范遥爽朗笑道:“你这个小姊妹天赋异禀,第一箭就射中了靶心,我这当老师的都自愧不如啊。”
苦儿的眼神中却带了一丝迷茫,又看了看手中的弓箭,嗫嚅道:“我也是第一次学……不知为何……都是范右使教得好……”
晓芙笑道:“第一次便能如此,足见你天资过人。当然,范右使教导得法,亦是至关重要呢。”
范遥挑了挑眉,笑道:“说到箭术,杨大哥可比我厉害多了。”他目光炯炯,望向天际,神色间满是敬畏,道:“每年拜火节,教主都会在狂沙冥漠举办射鹰比赛。那个地方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阴霾蔽日,咫尺难辨,时有金鹰翱翔于百丈高空,常人却连其影亦难见。唯有杨大哥能在这恶劣至极的环境中,凭借过人目力精准命中金鹰。而且,他的箭每次必中金鹰头颅,分毫不差。若能得他亲传箭法,那才是捡到宝了。”
晓芙听闻,眼眸亮若星辰,双颊不自觉地微微泛起红晕,想象着杨逍在那狂沙冥漠中挽弓射鹰的飒爽英姿……待回过神,望着苦儿手中的弓箭,心底涌起一股莫名冲动。
“苦儿,能否让我也试试?”晓芙开口问道。
苦儿便将弓箭递过去,晓芙双手接过,刹那间,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弓箭中汹涌而出,汇聚于手臂内。
范遥见状,正欲上前讲解要领,晓芙却轻轻摆手,示意自己明白。
她后退两步,双脚稳稳站定,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弓弦,“嗖”的一声,羽箭穿过百步开外的箭靶红心,紧接着“咔嚓”一声,连箭靶也被打散了。
看着碎木飞溅,范遥惊得合不拢嘴,苦儿也是一脸诧异。
晓芙自己也愣住了,灭绝师太从未传授过她箭术,为何有这般神乎其技的造诣?
范遥叹笑道:“我还琢磨着倾囊相授,没想到碰上两个箭术天才,一个赛一个离谱,我这点本事,在你们姊妹面前,着实是班门弄斧了。”自觉没什么可教她们的了,笑着摇头,袍角在风中一扬,潇洒离去。
待范遥走远,苦儿困惑道:“咱们是第一次接触弓箭,怎会射得这般精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晓芙一本正经,煞有介事道:“许是这张弓成精了,借咱们大显身手。”
苦儿哈哈一笑,便再没多想。
两人收拾了弓箭,并肩往回走。
苦儿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晓芙,打趣道:“今日怎么得空来找我?不用和杨左使谈情么?”
晓芙脸一红,随即低头凝眉一叹:“他很忙的。”
苦儿见她有几分闷闷不乐,便问:“他没时间陪你?”
“也不是啦……”晓芙垂下眼睫,不敢抱怨,轻轻揪着裙摆,声音低落:“他是光明左使,事务缠身,每天从早忙到晚,有时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唉,我一个峨嵋派的弟子,也帮不上忙……”
苦儿揽住晓芙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下次见着他,你就直接跟他讲,‘身为你最亲爱的爱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想帮你分担’,说不定他正盼着你这句话呢。”
晓芙轻嗔道:“这样肉麻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苦儿笑道:“哟!还嫌肉麻,你心里明明就这么想的。你若心疼他、想帮他分担,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嘛。”
晓芙轻咬下唇,道:“他身边从来不缺帮手,教中那些围着他献殷勤的姑娘,哪个不比我伶俐,我掺和进去算怎么回事。”别过泛红的脸,岔开了话题,又问:“是了,你这趟下山,身世之事查得怎么样了?”
苦儿愣了下,回来光明顶之前,范遥千叮万嘱,说她如今已经是明教的法王,蒙古公主的身份,万万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知道,免得招来教众非议。但晓芙是她最好的朋友,就算瞒着全天下的人,也不能瞒她,便四下看了看,道:“跟我来。”
阳光明媚,错落在姹紫嫣红的花叶之间。两个人来到了一个僻静之处,左边是茂密灌木,右边是锦簇繁花,刚好做一个遮挡。
晓芙见她这般谨慎,更是疑惑,问道:“怎么了?”
苦儿便如实地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
晓芙听罢,又是震惊,又是感慨!思忖半晌:苦儿从小被汉人的门派收留,后来认了汉人作师父,跟了汉人学武功,认识了我们这些汉人朋友,现在又加入了这个反蒙复汉的明教,却不曾想竟是个蒙古公主,真是天道不测,造化弄人,不知她今后的际遇又该如何?
她越想就越替苦儿担忧,最后微微一叹,道:“你终于得知自己的身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只盼你往后平安喜乐,顺遂无虞。”震惊忧心之余,心知兹事体大,恐有泄漏,也不再多问。
苦儿见她的眼神中,充满怜惜关心,不由得感动,说道:“你放心,关于身世的事,我只当不知道,从前的日子怎么过,往后便继续怎么过。”
晓芙握着她的手,说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