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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生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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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果断道:“那我求你。”

“哈,求我也没用。”齐芜菁却推开他,心情舒畅,“不喝就是不喝。”

桑青不恼反笑:“早有预料。”

音落,他猝然掐高齐芜菁的脸,将咬破的手腕横向卡进齐芜菁的口齿之间!少君瞪大双眼,发出“唔”的抗拒声。

可桑青的伤口很深,血流如瀑,亟亟灌进齐芜菁的喉口,仓皇间,少君被猝然呛咳到反呕

“......咳、放肆!”齐芜菁抬手狠狠扇了桑青一巴掌,将人踹开,“我杀了你!”

桑青踉跄两步。他的嘴角破了,流了血,可当他抬眼,瞧见少君口中尽是未下咽的鲜血,居然很欢愉:“恭候少君。”

“你很想死?”齐芜菁拽下他的领子,双目猩红,“我这就让你如愿,好吗?”

桑青摊开手,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正在这时,与食尸人搏斗的傀儡神形俱灭,一具残破的傀儡身轰然倒在齐芜菁跟前。齐芜菁偏头吐掉嘴里的残血,冷声道:“我现在没空收拾你,滚远点!”

他推攘开桑青,从腰间摸出一张空白符纸,下一瞬,符纸忽然悬飞在半空,一分为二!

蔡齐光诧异道:“双相符!可佩兰君一人……”

所谓“双相符”,便是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符纸,常人所用便是相互抵消,但在紧那罗门手中却大不同,他们能运用无生果庇佑之下的箴言,使得两符并非相克,而是相生!可独独有一点,一人无法同时运用两种属性的咒诀,否则符纸还未做成,施咒之人先被自己克死了!

桑青夺过蔡齐光的短笛,挥挡开怨灵。他来到齐芜菁身侧:“自古以来,双相符就没有一人使的道理!”他拿走其中一张符纸,撕成碎纸,“不知死活,总叫人费心!”

“先别讲大道理,我没蠢到送命救人。”齐芜菁只瞥了眼,又挂上一对符纸,“绘阵召傀成不了,这里人太多,阵法会乱。”

桑青哂然:“绘阵召傀,双相符……还差个‘三注水’,是不是要一起使出来?”

“我倒是想,但条件不允许,无生果的眼瞳血世间早没了。”齐芜菁绘好符,忽然问 ,“你瞧见我的刀了么?”

桑青道:“刀断了。”

齐芜菁说:“就是要断刀。”

桑青抬眸,眼神一暗:“不给。”

“早有预料。”齐芜菁等候已久,终于将这话还给他,露出个恶劣的笑,“荧惑君,这笛子来日再赔!”

话未说完,他伸手就抢。然而桑青反应更快,立时将手中的两截断笛举高:“别想着赔他,先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齐芜菁讥讽他:“这个时候最体现无为教的无能之处,你不会咒法,折了也是无用——”

咔嚓。

半截玉笛被桑青单手折断,他目光不移,盯着齐芜菁,断口的位置却不偏不倚,正好在整只笛子的七寸之处!

“哦?”齐芜菁不吝褒奖,“你最厉害,菩提门下的‘折剑心’你也会?”

菩提门以修剑为主,一人一剑相伴终生。因此剑如蛇一般,既有魂灵,也有命脉,七寸之处为剑心所在。折剑释放剑灵乃是孤掷一注之举,极有可能剑灵不从,心生报复,反噬主人!

“稍逊一筹。”桑青垂眸瞧他,意味不明,“我只知剑心可折,却没想过笛心也能折。我的小主人……当真令我刮目相看。”

“不然怎么是我当主人你当狗?不懂就多学,”齐芜菁快速将一张空白符贴上笛子,蔡齐光忽然大叫了声,还未等后者反应过来,一道灵光忽然自短笛中冲出来!

蔡齐光刹住脚步,错愕道:“坏了!这笛子跟我不久,没有感情,强行‘折心’,笛灵恐怕不听命!”

桑青手腕一转,横短笛至嘴边:“那就让它听命。”

断笛声十分尖锐,不像是笛音,反倒更像是这漫天的怨魂在嘶叫!折笛心,召笛灵,这和生生将人的魂魄从体内扯出来有什么区别?!

蔡齐光捂住耳朵,顾不得心疼,他泪流满面 ,转而对另一头的弟子道:“别管,继续吹!”

“新剑灵?还未成气候,”齐芜菁有些兴奋,“这样最好办。”

言毕,短笛上的空符忽然显现出繁复的纹路,齐芜菁二指一夹,将半空中的另一张符纸挥下!

“黑乌穿堂过,朱砂印黄泉。”他手中一符滴血,一符滴墨,“借汝无生言,辨我双生面!”

啊啊啊——

只听一声突兀的尖叫,桑青吹奏的袅袅音律竟化作实质,蜿蜒流转的音符恍如红丝带,下一刻,灵光之下骤然窜出无数条飞天赤蛇!

阴云滚滚,戒律锁之内倏忽鸦群惊飞。

赤蛇绞杀,乌群啄食。不仅宗门弟子大骇,就连血鸦君也大惊失色。

菩提门的弟子一眼便认出头顶盘桓的赤蛇本相。时铄怒叱道:“戒律锁正需要人手维系,谁私自用了‘折剑心’?!”

“师姐,不是我。”

“我也没有。”

朝盈抽空道:“师姐,不是我们,那灵不是剑灵!”

蔡齐光看得怔了,他没料想“双相符”的其中一相竟可依附在非人之物上!

与此同时,齐芜菁身前的傀儡全部被啃噬倒下!以他为中心的土壤尽数被血浸染成了暗紫色,白玫枯萎,少君眼神凌厉,他双指夹符,掷向前方:“杀。”

赤蛇与黑乌疯狂卷入门内,将食尸人全部绞死。血鸦君被神像禁锢了双腿,他声嘶力竭爬至神台前,拼死一挡!

屋外哨声不断,驭兽族驱使余下的蛇与乌,正在进行最后一搏!

屋内横尸遍野,地上还有被啄食得血肉模糊的“普布”。

齐芜菁跨进屋内:“此刻停下,还有生路可走。”

伏岁佝偻在高台上,她目光浑浊,迟缓地摆手:“停不了啊,我不能停......”

“你既不想做神,何必在死路上不回头?”齐芜菁道,“怨灵依托你而活,但你的命却不被它们掌握。”

伏岁泄气,长叹一声:“算了,算了......做都做了,到这个地步了,我总不能弃了他们吧。”

桑青收回笛子,也跟了进来:“你不愿回头,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自己。你明知自己道尽涂穷,却仍选择破釜沉舟,命么?你早不在乎了,你要的正是解脱。死了,你作为神祇的职责也就尽完了。”

齐芜菁道:“耗尽自己,只为给外面的怨灵一个交代。我反问你,这算是蠢还是善?”

“啊……”伏岁闻言,低低笑起来,笑到浑身战栗,再笑到失声,“问我干吗?问天问地问神明,你们最不该问的就是我!我有得选吗,我们这些人有得选吗!”

话音刚落,少君跟前忽然递过来一把断刀:“事已至此,弑神吧!”桑青将刀柄上的血拭干净,“你早晚得学会。”

“弑神刀上要有克神的诅咒,而诅咒是秘语,”齐芜菁盯着那把断刀,平平无奇,“这不是弑神刀。”

桑青道:“这可以是弑神刀。神要求死,这已是诅咒,凡刀皆可弑神。”

血鸦君趑趄难前,他匍匐在地,发出“啊、啊”的哀求声。伏岁见状,不禁落下泪来,她叹道:“你不过一个假傀儡,受人供奉,生出了神智,却从此只能困囿在众生为你打造的神像之后,真身逃不出神像划定的十丈之外……血鸦君,都怪我,让你无缘无故来这脏世体验一遭,我已经体会到做神的苦楚,今后你也不必步我后尘。”

“如今悬崖勒马……”她轻声安抚道,“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齐芜菁眼神含冰,他紧攥刀柄,走向伏岁。

然而就在这时,异象突生!屋外原本被宗门弟子制服收纳的怨灵忽然凄厉尖叫,疯癫暴起,它们的残魄狂吼着冲进屋子,齐芜菁没躲,却见怨灵略过屋内所有人,袭向神台上的伏岁!

它们嘶吼着将伏岁撞下神台,咬在她的肉身上,再推倒血鸦君的供奉,撞翻了一切与血鸦君有关的雕像。

伏岁原本麻木的神情转变为惊骇!

她难以置信,悚然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时铄见状,急忙召集弟子道:“快!继续束戒律锁!”

然而为时已晚,已有几只怨灵逃了出去。

“渝怀此地没有别的宗门弟子守护,今夜这一两只怨灵怕是要搅得外面血流成河!”

“戒律锁可以捆邪祟!诸位随我先行!”

“朝盈君,怨灵吃了人怕是会变得比先前还凶!我们若挨家挨户找,找到了人也死了!”

“那有什么办法?!你们适才为什么不看好它们?!戒律锁已经用完一经,如今只能重来!”

伏岁趴在地上,久久不能从惊愣中回神,她道:“渝怀之中,有三户从彩云县迁走的人家。它们去找这三家了!”

驭兽族正要追,闻言止步道:“为什么?”

伏岁道:“因为它们想我解脱,便要杀掉所有信奉我的人!”

撞神台,食神肉。

不敬神,悔神,反神……

“无供奉无信徒,世间便再无此神!”蔡齐光豁然开朗,“它们也要弑神!”

只不过这“弑”神的方式,不是让神死,而是杀光神的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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