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终于消停了。黑键为此长叹出一口气,远处的雷云逐渐散去,但氤氲的云始终在荒原的上方。烦闷的风刮起,让黑键啪嗒一下关掉了窗户。倒也不是说刚刚离开的妮芙有多吵,去了办公室的特蕾西娅和哀珐尼尔又用了什么源石技艺与他脑子里的幻听在共鸣。那两振隶属时之政府的刀分开了,也没有他们恶劣的,像小孩子一样的吵架。只留下黑键一个人坐在床铺上。
罗德岛的床,现在应该说巴别塔的床了。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但身体像是记住了这个窄小的下铺。并不是说因为潮湿的被褥或者伸不直的腿,而是躺在这里有种安心的感觉,被一群理想主义者,一群为了明天与希望奋斗的笨蛋影响到了吧。乌提卡的领地是他离不开的他,崔林特尔梅又是他的另一座囚笼。只有在大地上行进的钢铁怪物罗德岛,才是他最安心的地方。
解下披风,脱下外衣,他毫不怜惜那高级布料,把它揉成一团丢在桌子上,然后又把自己丢进被褥里。意料之中的硬床板,床垫也可怜兮兮的给了个安慰一样的缓冲。他实际上并不熟悉这样的硬度,可以说在夕照区才硬生生挨过那痛苦的一晚。只是现在,他无暇顾及这些。脑内的音乐从《魔王》跳到《小夜曲》,也不知道该说某人识相还是什么,不过目前的时间确实说不上一声“晚安”。
“妮芙出去了,希望她有一个愉快的下午。”
“黑键睡着了,他与他的精神都需要安抚。”
“接下来就是我们了。”特蕾西娅深吸一口气,她与哀珐尼尔又置身荒野。“我是萨卡兹的魔王,特雷西斯与我永远平等。我们将带领萨卡兹。”
“萨卡兹的魔王是特蕾西娅与特雷西斯二位殿下。”哀珐尼尔沉默了片刻道。
“是嘛...那就是,另外的未来了。能让我看看吗?”特蕾西娅也并没有多意外,只是与特雷西斯共同接过这王冠成为双子魔王吗?他们没有决定做的事情,没有选择同一个篮子,特雷西斯与特蕾西娅一样选择成为过去的英雄,将未来留给萨卡兹——那阿米娅呢?因为阴谋,因为背叛,这个孩子提前成为了下一任魔王。
这个孩子在那片大地过的怎么样?有好好吃饭吗?长高了没有?
“当然,殿下。”哀珐尼尔低下头,任由黑冠读取他的记忆。荒野,还是荒野,这片大地永远不会改变。
“殿下与女妖之主肯定还有话说,黑键那个家伙精神差成这样就不要让他出来了。”天真烂漫的女孩头顶爱心折角,让人感叹她好像魅魔啊,又在可惜这孩子怎么是魅魔呢?她无需魅惑就吃掉自己的心脏啊!“所以你有什么好奇的,可以和我说呀!”小女孩的爱心小尾巴晃晃,真当是一副完全无害的样子。
“嗯...”来自未知,因为错误的空间跃迁或者时空魔法错误来到这里的人不少,留下或者离去,都在炼金术师与神明的确认后得到允许。山姥切长义也是见过的,来自异星的失控跃迁失误的旅人,一辈子再也回不的母星。听说他现在在2205年努力,建造飞船去往这个世界宇宙的极点。机械音与荧光环组成的类人体,他自己后来也吐露说喜欢人类,喜欢付丧神,喜欢这边的概念,完全是【乡土的】【普通的】,但他依然希望回去。如果能回去就好了...特蕾西娅她们也是这样吗?她们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你们来自哪里?”
长义知道街边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地方,他寻了个咖啡馆,点了两杯饮料两个蛋糕。妮芙非常开心地喝着抹茶,而提拉米苏又被她成为“叙拉古的甜品”。哦,时空三要素中的相似性又要被提出了,三氧大人会很开的吧?
“我?我们来自泰拉,一片大地。”妮芙喝着抹茶舔着奶油,啊,又吃甜的又吃苦的果然被苦到了。女孩皱着脸,让长义笑出声来。
“你的那份抹茶没有加糖。”后知后觉,社畜长义喝咖啡都不加糖,连带着休息时的茶都苦了下来,还好买的点心没那么甜。长义看着小姑娘过了一会儿,脸皱巴巴地凑过去喝那份抹茶,他笑着招来服务生,让他再加一份抹茶冰激凌。
“还是好苦啊。”小姑娘吐吐舌头,“你们就喜欢喝这种东西吗?这个比姐姐用来提神的咖啡还要苦...”
“你们那边也有咖啡吗?”长义问道。
“咖啡,如果说小小的,黑黑的,苦苦的?”她比划了一个圆,可能是类似这样圆形的东西被打磨成粉最后放到她姐姐的案头。“战时资源掌控下谁家都没有多的瘤兽奶,好久没有蛋糕吃了。姐姐会喝这个提神,我偶尔会帮忙磨豆子送给姐姐。”
“战时资源?你们在打仗?”长义重复道。
“是啊,卡兹戴尔与维多利亚的国度战争,再往前四皇之战巫王让高卢的首都成了一片废墟,但高卢与我们卡兹戴尔结了盟。乌萨斯和萨米在冰原厮杀,现在乌萨斯已经不算核心圈的了。再再往前是莱塔尼亚内部的三十年战争,最后叙拉古独立——那边做的点心和这个味道很像。”妮芙像是说故事一样说起过往的战争,她吃了口送上来的抹茶冰激凌,“虽然我们的先祖在天灾面前手牵手,但到现在还是战争的关系。”
学着姐姐伪装成熟的女孩吃起冰激凌,她只是喜欢卡兹戴尔而已,她希望保护自己喜欢的城市,所以多记了一点点。
“为什么会打仗呢?”没有任何停顿与解析的国家名听得人头昏脑涨,跨度长于三十年的战争史让人胸闷,长义也只能心里抱怨一句【全是片假名鬼看的懂啊】。
“因为我们有个很厉害的魔王呀!”女孩子很自豪地说道,那可是她姐姐追随的殿下,也会是自己追随的殿下!
“你们的王,不是特蕾西娅小姐吗?”长义皱眉,在混乱的国际关系中又多了一个同名同姓的王,自称魔王的特蕾西娅小姐知道吗?
“唔,怎么说呢?殿下确实是我要追随的殿下...”妮芙咬着勺子含含糊糊地说道,“有点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长义重复道。
“我也没见过殿下啊!但是,如果你看见殿下,你第一反应肯定是【真不愧是殿下】,这种感觉吧!殿下是非常特殊的萨卡兹!如果在人群中,肯定能一眼看见殿下的!”
“你这么说确实。”长义喝了口茶,他确实记得在人群中间那位殿下穿着白衣穿过人群的场景,她像是要去什么地方,而自己最好远远地看着。
“对吧。”妮芙得到了赞同,她给自己奖励了一大勺冰激凌。
“那萨卡兹是什么?”长义问道。
“历史课上说是忘却归处,也就是忘记故土的【卡兹】。这个指代范围蛮大的,毕竟没有人可以自称【提卡兹】了...最后一个追寻【提卡兹】的血魔王庭之主死在战场后,大家都是萨卡兹了。我也是萨卡兹,也是笞心魔呢。”妮芙似乎在回忆,总有时候觉得自己背出来了,但等到真的要背的时候完蛋,什么都没背下来,只能自己解释了。“萨卡兹就是萨卡兹!啊,卡普里尼不是萨卡兹哦。顺便【卡兹】也是【卡兹戴尔】的那个【卡兹】,是卡兹们的家的意思。”
长义被【卡兹】这个名词绕晕了,他看看自称笞心魔的萨卡兹,又想起哀珐尼尔的鸦羽枯枝冠,萨卡兹的分支应该不是靠角啊。不对,长义想起哀珐尼尔那张完美的脸——为什么他是男性种族为女妖啊?
“那么你们怎么区分卡普里尼,唔,是这个念法吧?怎么区分卡普里尼和萨卡兹?”
“为什么要问区分?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吗?萨卡兹没人会把角弄成卡普里尼的样子,也没人会把卡普里尼的角打磨成萨卡兹的模样。”妮芙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过...”妮芙说完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听说萨卡兹和卡普里尼死的时候是一样的。”
死亡的时候是一样的啊。长义也没忍住叹口气,觉得自己还是不多问了。他看着玫红色的女孩喜滋滋地吃完冰激凌,吃完甜点,最后闭着眼睛一口喝完了抹茶。
“啊,好苦啊,明明闻起来还可以啊。”妮芙放开了空杯子,苦苦的感觉驱离了甜味,但最后还能吃出一丝香味来。
“还想吃点心吗?”长义自己的茶也到底了,只有冰在杯底打转。
“不了。”妮芙咽下那点苦涩,她的手下意识握住杯子,她接下来的请求可能有点离谱,“走的时候我看了下巴别塔,厨房里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能买点食物带回去吗?”
长义看向纠结的女孩,忽然扯出一个恶劣的笑。
“这个问题应该给时之政府,谁知道他处理问题要那么久。”长义笑道。
“可以哦,顺便还要给伪物君带饭,不过他很好养活的。”长义看着妮芙从椅子上跳下来,粉色的爱心小尾巴在衣服下面晃啊晃的。“况且我现在应该一直在加班,能在加班时候出来吃点心可是非常棒的体验。”
“所以最后,妮芙小姐。”长义说实话也是非常好看的一振刀,旁边的某位审神者听到他的话脖子都有点红。
“你想吃什么?”
巴别塔
他们走过了两个世界的时间,记得战争,记得背叛,记得曾经与几乎整片大地为敌,记得死仇时代的恨意消解。哀珐尼尔震撼于特蕾西娅在源石簇中捧出的花,特蕾西娅沉默地看着阿米娅留下的工牌。阿米娅这个孩子啊...特蕾西娅看着手上的黑冠,她没有在魔王中看见那只小兔子,或许她真的将未来留给了他们吧?
两个世界,真的只是因为最初特蕾西娅与特雷西斯选择的不同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