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乌丸志间立马否定，“当时我也在现场，白鸟昭夫他走得很慢，拐杖砸地怎么会踩上心跳的点？”
黑泽阵身体往后一靠，不再说话了。
乌丸志间看了黑泽阵几眼，又把掌心拿到耳边听了一会，接着又问：“你确定吗？你不会心脏有什么问题吧？”
黑泽阵还没说话，乌丸志间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然后又看向黑泽阵。
黑泽阵稍稍往前靠了靠，问他：“林沐吗？”
乌丸志间直接开了免提。
“志间，忙吗？”林沐的声音回荡在审讯室里。
乌丸志间瞥了眼黑泽阵，故意说：“挺忙的，最近案子又多又棘手，刚才还被中谷家的人截住，扯了好多有的没的，可累死我了。”
“哦，那你忙吧，我一会找你。”
“哎！林沐！”乌丸志间拿起电话，却只听到了通话挂断的“嘟嘟”声。
黑泽阵趴在桌板上，脑袋埋在胳膊里，肩背一颤一颤的。
乌丸志间站起身，走过去，伸手把黑泽阵的脑袋按在桌板上使劲摩擦：“笑屁！”
黑泽阵贴着桌板，闷声：“没笑。”
乌丸志间又给林沐打回去，第一句就是：“林沐，你关心我一句是能死吗？”
林沐顿了一下，慢悠悠道：“哦，这个意思啊。黑泽阵是不是在你旁边？”
乌丸志间一愣。
“看来是了，你帮我踹他一脚。”
听到这句，乌丸志间立马抬腿就把黑泽阵坐着的审讯椅踢倒了。
黑泽阵躺在地上瞪乌丸志间。
“他要是再对你不礼貌，你就这么修理他。”林沐说。
“好的，我记住了。”乌丸志间一边笑着回复林沐一边冲黑泽阵扬了扬下巴，然后问林沐，“找我什么事？”
“想问下你……你哥乌丸莲耶是不是问过案子的情况？”
乌丸志间一顿：“没有啊。我没和他说过案子的事。”
“哦，那没事了。谢谢你啊，也谢谢你嫂子。”
“啊？谢什么？”
“你嫂子帮我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
“律师？”
“嗯，你不知道吗？”林沐静了几秒，“我还以为是你拜托他们的。”
“我没有说过。”
“哦，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们。”
“我一会问问我哥。”
林沐那边静了好一会，黑泽阵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又坐好了。
乌丸志间看了眼黑泽阵，又问：“林沐，你要跟黑泽阵讲几句吗？”
黑泽阵已经抬手冲乌丸志间伸过来了。
“不用。”林沐很干脆地拒绝了。
“真的吗？”乌丸志间和黑泽阵对视一眼，“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是你求我的话，我还是能通融一下的。”
“如果你开着免提的话，现在关了，我跟你说点别的。”
黑泽阵立马冲乌丸志间摇头，又小声道：“别关。”
乌丸志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然后告诉林沐：“关了，你说。”
“永子……”
乌丸志间立即问：“你找到了？”
林沐沉默了。
乌丸志间感觉耳边似乎出现了“沙沙”的风声，当他正要问林沐“在哪”时，他听到林沐好像笑了一声，沙沙声立马将那声淡淡的笑给盖住了。
“志间……对不起……”她说。
听到这句，黑泽阵立马伸手捏住了乌丸志间拿着手机的手腕，他竖起右手食指贴在唇上，然后冲乌丸志间摇了摇头。
乌丸志间眯了下眼，若无其事道：“怎么忽然道歉？要是为以前那些玩笑话，那你要道歉的地方可多了，这一句可不够。”
这次林沐是真的笑了一声，然后风声小了点，说话声清晰了一点：“志间，我感觉永子可能找不到了。”
“啊？”乌丸志间瞥了眼黑泽阵，“你别着急，黑泽阵现在又没事，我已经派人在永子日常会去的地方摸排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不是。”林沐打断了他，“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死了……”
“你怎么知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乌丸志间又等了几分钟，林沐一直没说话。
黑泽阵一把把乌丸志间的手机抢过来：“林沐，是我。你怎么了？”
“先这样吧。再联系。”
黑泽阵只听见这样一句，通话就被林沐掐断了。
林沐站在明川县立高等学校社团活动楼的天台栏杆外，垂下手，把手机往旁边一丢。
丘比跳到林沐脚边，一口一口吃掉灵魂宝石外围一圈一圈因净化灵魂宝石而耗尽能量的悲叹魔方。
“林沐，最近悲叹魔方消耗的有点快。你是不是快死了？”
“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你累了吗？”
“有点。”
“不然，你挑个徒弟养养，等你死了之后，还能继承你的衣钵。”
夜晚的明川县很安静，林沐站在这里能看到一条条细细长长的光带从近处延伸到远方看不见的地方。
她鬓边的发丝被夜风吹散又吹拢了来。
丘比吃完悲叹魔方，跳到了林沐的肩膀上：“林沐，你在看什么？”
“看地图的尽头。”
丘比也顺着林沐的目光眺望远方：“看到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看这么久？”
“因为没有尽头……就像真实的世界一样……”
丘比用脑袋蹭了蹭林沐的脸：“林沐，你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就是一堆纸，你想在里面干什么都可以的。你守的规则，不过是你心里的规则，玩输了，再来一次就行了。花太多感情进去，消耗的是你自己。”
“况且，他不是还活着嘛，还很爱你……”
林沐沉默了一会，眉尖微微蹙起：“丘比……这个游戏真的有he的结局吗……”
丘比抖了抖耳朵：“那取决于你怎么定义he。”
“啊！”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林沐转身，看到安藤莉子一脸惊慌地跌坐在天台门外。
“林……林沐……”安藤莉子看清了天台栏杆外的人，还有些惊魂未定，“你怎么在这里……”
丘比抬头看一眼林沐：“啊欧，你被发现了。”
林沐提起丘比的后颈：“丘比，想让我养徒弟也不要跟我耍手段啊！”
丘比化作一缕白气，消失了。
林沐抬手捂了下胸口的血洞，弯腰捡起灵魂宝石，然后从天台上栏杆上跳了下来，她往安藤莉子面前走一步，安藤莉子的屁股就往后挪一步。
“你……是人是鬼……”安藤莉子指着林沐问。
下一秒，林沐一头栽倒在安藤莉子面前。
几分钟后，安藤莉子背着林沐在学校飞奔：“林沐，林沐，你不要死啊……”
“噌！”
林沐划了一根火柴，伸手拢了一下跳动的火焰，然后点燃了嘴边的烟：“别急，别急，安藤，跑慢点也来得及。”
“啊！”安藤莉子又被林沐吓了一跳，“你怎么是醒着的。”
“我就是走不动了，想让你背我回去。”林沐指了下嘴边的烟，“不好意思，伤口有点疼，我抽烟缓解一下，你要是介意，呼——我也不想掐掉了……”
安藤莉子脚步慢下来：“没事，您抽您抽。”
“想问什么吗？”林沐眯着眼。
“不想问。”
“哦，那我省事了。”林沐又说，“希望你一直这么没好奇心，会很长寿的。”
安藤莉子把林沐放下来，然后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你是不是不能去医院？”
林沐点头：“你把我送回家就好。有空吧？”
“有空，你等我歇一会。”
林沐坐在地上，抬头看她：“你体力不错啊。练田径？”
“不是。”
“那是？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
安藤莉子又喘了一会，然后忽然抬手指向林沐，大声说：“林沐，我告诉你，我要去东京大学读法学，考警.察，然后把坏人都抓起来！”
林沐微微一怔，然后把烟叼到嘴边，伸出双手对着安藤莉子拍了拍：“哇……好厉害……”
“林沐，你不要嘲讽我。我知道我现在没你聪明，也打不过你，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赢你的。”
林沐又是一怔，她低头挠了挠眉尖，想了片刻，又抬眼看向安藤莉子：“安藤，你不能因为捏着我的把柄了，就说话这么不客气吧？我这还流着血呢，身体很虚弱的……”
安藤莉子呼吸渐渐平缓，但是她依旧弯着腰俯视林沐。
林沐听见她一字一句地质问自己道：“林沐，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黑泽阵喜欢你？”
林沐不答却问：“你觉得我是个坏女人？”
“不是吗？你和黑泽阵没有血缘，你也根本没有资格领养他，可是你却依旧把他放身边。林沐，仔细想想，你这种行为和诱.拐有什么区别？黑泽阵身上隐隐显露出的那些暴力的东西，不是你潜移默化给他培养的吗？”
“林沐，你到底什么用心？你把他放身边到底是为了干什么？你骗得了一两年，你骗得了一辈子吗？那两个傻子以为黑泽阵是为他们顶罪进去的，其实，根本原因就在你吧？”
“林沐，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沐等安藤莉子说完，把烟头捻灭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冲她招招手。
安藤莉子蹲下身凑近。
安藤莉子只感觉耳侧飘过一阵风，发丝划过脸侧，然后忽然眼前一花，自己就已经被林沐扼住了咽喉。
林沐靠在安藤莉子身后，在她耳边轻轻道：“警惕不足，行动迟缓，我这还重伤呢，一招就赢你了，你拿什么跟我玩？”
安藤莉子被迫仰着头，一边沙哑着嗓子一边说：“林沐，我的手机一直在录音，你要是敢杀我，这东西立马就会发到网上！”
“哟！大意了，大意了！”林沐一拍脑袋，指尖迅速生出一根银色且爬满血珠的丝线，那丝线有意识一般绕过安藤莉子的全身，将她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然后，林沐伸手滑进安藤莉子的口袋，将她的手机夹了出来，看了一眼：“哪录音了？想骗我啊？”
手机又被放回原位，林沐还安抚似地拍了两下口袋的位置。
接着，她又绕回安藤莉子面前。
看见安藤莉子那张倔强愤怒的脸，林沐抱着双臂在她眼前站定，然后冲她一扬下巴：“喜欢黑泽阵吗？”
安藤莉子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然后立马说：“这和喜欢不喜欢没关系。这是是非对错的问题。就算你杀了我，以后黑泽阵自己也会反应过来，他只是一时被你的伪善欺骗了。”
林沐低头在衣服上蹭了蹭指尖的血，仿佛没听见安藤莉子的辩白，只说：“哦，看来就是喜欢。”
“你刚说的那些，和黑泽阵讲过吗？”林沐抬头问道。
安藤莉子不语。
“不敢讲？”林沐点头。
“那……和那两个讲过吗？”
安藤莉子继续不语。
林沐继续自问自答：“哦，你们不会因为这个吵架了吧？那……你现在可是孤立无援啊……怎么办呢……”
林沐伸手又划了一根火柴，然后在安藤莉子惊恐的眼神地注视下，将红色的火焰渐渐靠近捆住安藤莉子的银丝。
“噌！”
银丝瞬间燃起蓝色鬼火，火光环绕着安藤莉子，将她年轻的充满生命力的漂亮的脸颊照得透亮。
林沐看着她的眸子，安藤莉子也盯着她。
安藤莉子的双眸里映照着熊熊烈火，林沐的双眸却一直黯淡无波，两人隔着那蓝色的火光对视了一会。
最后，林沐先别开眼，低头笑叹一声，像是哼着什么歌一样，呢喃出一句：“我们说着……青春啊……爱情啊……战斗啊……就这样燃烧着生命慢慢步入死亡……”
林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什么。
“真奢侈……”
听到林沐的尾音，安藤莉子忽然眼睫一颤，垂眸看去，夜风已经吹散了捆住她的、化为点点灰烬的银色带血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