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地区没迎来初春的暖风,倒是等到了冬末彻骨的寒风。
随之而来的是纷纷扬扬的小雪花,落在蘸着露水的屋檐上,迅速消失不见。总部的医院大楼里,云祉还是坐在VIP病房里等待,从白天等到黄昏,又在病房里渡过几个日夜,隔离室那里也没传出来令人高兴的消息。
“时聿怎么还没出来?你们还把他当人看吗!”
拐杖敲响地面,试图唤醒站着的那几个医生,秦樾刚刚从隔离大楼那里出来,也很无奈地没有办法。
云祉语气冷冷地:“每年给医院花那么多钱,也没给我一个合理的治疗方案。”
他指的是云林蔼的病,可是按照现在的医疗手段,云林蔼只有那唯一的治疗方法,甚至到以后,时聿的发热期也将受到影响,也必须由云林蔼来安抚。
不过外界的动静,与世隔绝的隔离室根本不会知道半点消息。
屋内虽开了灯,也还是被人刻意营造了氛围,地上是散落的衣物,就连时聿脖子上的那根红绳也被人扯下,挂在了床头的雕花柱子上。
如今那截红绳又被人拿起,鲜艳的红色比在瘦白的肤色上格外刺眼。
云林蔼重新给人环着戴上,手指在绳子中间摩挲了几下,想起那颗金豆已经变成了一盏心脏的悬浮夜灯。
他的心脏软了又软,还是没忍住在安睡的Omega嘴角上亲吻。
可Omega似乎睡得不太好,一点动静就要醒来,无力的手此时也抬起,自然地握在云林蔼的手臂上,还没怎么清醒,云林蔼就听到他问自己:“还要吗?”
云林蔼俯身亲了亲闭着的双眼,开口时嗓音变得暗哑:“七天了。”
一个数字仿佛就能惊动Omega,他睁开双眼,很仔细地注视着云林蔼的眸子,里面是不同这七天里的清醒,还有清晰地不加掩饰的情意。
时聿终于在此刻彻底放松下来,七天里他整个人都像被撕了两半,腺体也被咬出血印子再愈合,动一下都感觉自己会碎掉,他重新闭上眼睛,后怕似地眼泪还是忍不住在这时流露出来。
人微微侧过身,不想让云林蔼看到自己的狼狈。
云林蔼没说话,低下身搂抱住他,也尊重地没有去看他,只是让时聿的眼泪全部都沾湿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说不出怪罪的话,舍不得也不合时宜,说多了只会让时聿心底失落,却还是不想让时聿冒那么大的险。
于是云林蔼想了想,斟酌的说:“我控制不住会伤到你,下次记得保护好自己,时聿。”
再低头看去时,时聿早就睡着了,想来是真的累的不轻。
屋内交融的信息素,浓的只有他们两个可以接受。
时聿在第一天就知道了云林蔼的信息素,他那时被弄得太多,屋子里属于Alpha的气息又格外浓烈,就算时聿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还是追着问。
“之前偷偷闻我的信息素,闻到了什么?”
时聿气息微急,话音颤抖也被激起了回忆:“雨后青苔,苹果,茉莉......”
他一股脑全把当时闻到的味道说了出来,却一个没对。
可他却记起了那晚云林蔼吻他时,嘴中的菠萝味。
“菠萝味好重,雪松味浓一点。”这是那晚的独特感受。
于是在他说到最后一个时,云林蔼力气大了些,他的声音很沉,时聿的耳朵也格外的痒。
“是雪松。”
至于为什么会闻出那么多味道来,也是时聿的判断有误。
青苔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云林蔼用过苹果味的洗发水,茉莉是因为在庄园里,管家每天都会在每人的卧室里放一束茉莉花。
至于菠萝,那晚慈善宴会云林蔼没喝酒,喝的是合作方提供的鲜榨菠萝汁。
那晚的雪松也格外浓烈。
也不怪他们匹配度那么高了,味道都很相似,清淡的冷香,充斥着满屋温馨。
Omega在发热期过去后,会格外的依赖Alpha,身边人只要一动,时聿就被惊动醒,感受到身上的酸痛后不禁紧皱眉头,但还是抵不过涌来的困意,重新躲在云林蔼怀里睡去。
不过云林蔼还是逮住他微醒的时候:“哪里不舒服?”
时聿想说哪里都不舒服,但最难受的还是小腹的胀痛,他歪了一下脑袋在昏睡前迷迷糊糊地告诉云林蔼:“肚子。”
这些天云林蔼很怕时聿因为日夜颠倒,吃不上东西容易胃痛,所以每次在他清醒的时候都要喂人吃一点营养剂。
云林蔼摸到时聿的小腹,温热的掌心缓缓在上面轻揉着,Omega像是被揉舒服了,轻哼一声靠着他。
一贯冷肃的眸子在此刻软下来,垂下的发丝也被Alpha好好对待,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地安抚在人的后脑勺上,拇指在蹭到对方后颈的腺体时,云林蔼顿了一下,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不小心咬出的伤口也结痂,云林蔼反复摩挲着那几处细小的凸起。
最后虔诚地低下头,吻在时聿的腺体上。
“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好,明天再出去。”
时聿昏沉着醒来时,云林蔼正坐在床边打电话,Alpha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伸手先握住他的手捂在掌心里。
秦樾在电话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云林蔼说道:“你现在是暂时稳定住了,但是Omega发热期过后,情绪还有身体方面你都要注意些,过往Omega因为发热期得了抑郁症的案例,你也不是不知道。”
云林蔼轻“嗯”了一声,掌心握着时聿更紧了些。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
云林蔼挂断电话后,时聿正闭着眼醒神,在察觉到他的动作后,才缓缓睁开眼,与他对视。
空气里Alpha释放的信息素很足,但云林蔼还是不放心的给了时聿很多。
“信息素,够了么?”他俯下身,指尖在对方依旧苍白的脸颊上蹭着。
时聿被摸得有些痒,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够的。”
后来他察觉到手腕上一阵硌人的触感,抬起来看时,发现戴了一只绿色的宝石手链,每一颗都镶嵌在白色碎钻的银托上,中间甚至挂着一只宝石拼凑出来的蝴蝶。
颜色实在是太过耀眼,衬得时聿的手很白。
应该是云林蔼趁他睡着的时候戴上的,时聿愣愣地想。
见对方还在盯着那只手链看,云林蔼拉下他的手腕,放在掌心里托着:“还有哪里不舒服,明天要不要回去?”
对方似乎没想着解释手链的意思,也不希望时聿对手腕上一件没什么用的首饰有太多的注意力。
“好。”
身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痛的地方,但时聿在下床时还是双腿发软走不了路,每次去餐桌吃饭都是云林蔼抱着他去的,至于能不能快些好起来,时聿是希望自己走路的。
省的让别人看见了,以为他是个不能自理的Omega。
但是在半夜里时聿还是发起了高烧,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来的汹涌。
滚烫的额头贴在云林蔼的脖颈,就连呼出的热气都格外的烫。
云林蔼也最先发现时聿的不对劲,当那股灼热的烫触碰到自己时,一贯浅眠的他立刻惊醒,意志还没苏醒,掌心就已经碰到了时聿的额头。
对方还在无知无觉地睡着,云林蔼怎么喊他都没用,时聿的手却还在拽着他的衣服,身体移走一点就要皱眉。
云林蔼叹了口气,掌心贴住他的手背,轻轻握住后,声音很低:“松开了。”
后来他又释放出很多信息素,松软的睡衣才从时聿的手中救出来。
他先从急救箱里拿出了退热贴给人贴上,后来又量了温度。
度数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不过云林蔼还是不放心地打了电话给秦樾。
“注意观察温度会不会有上升的情况,每两小时测一次体温。”
由于人做过腺体手术,还过了发热期的缘故,用药都要时刻注意着。
可当云林蔼在四个小时内给时聿量了体温并且温度还在持续上升后,他终于忍不住带人离开了隔离室。
时聿依旧不太清醒,当他察觉到姿势不太舒服时,他就已经在被云林蔼抱着的路上了。
身上的痕迹被毯子团团包裹住,眼前的视线也是模糊的,时聿被晃地有些头晕,他重新闭上眼睛问云林蔼。
“我们要去哪?”
云林蔼低头看过去,人看上去不太好受,他抿了抿唇,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去一个让你感到安全的地方。”
或许Omega发热期是最缺少安全感的这一点被他深深印在心上,于是云林蔼与时聿的对话开始变得很委婉,每一句话都会在心里过一遍再说出口。
说到底,是他不想让沉睡中的人因为任何一句话而感到不安罢了。
他抱着时聿去了医院主楼部病房,云祉捕捉到消息后,行驶在半路的车又让人快速返了回去。
紧接着他就看到竖着从他眼前离开的人,现在横着被人抱了出来——
他忍住要抽云林蔼一棍子的心:“你这病害人不浅!”
“这一个月我费了多少心思他才胖了点,七天就被你打回原形了?”
也不怪云祉这么生气,Omega在云林蔼不在的那一个月里身体还算不错,腺体也没出过大问题,除了偶尔的胃病会复发外,没有再生过其他病。
这一次那么严重的发烧,确实让云祉吓了一大跳。
不过云林蔼也习惯了爷爷的咋呼,他也供认不讳。
“是我的问题。”
正要张嘴继续训人的老爷子张了嘴后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半音就止住了。
眼前的云林蔼面对时聿跟对别人不一样,仿佛一颗心被塞下了一个人彻底变了另一幅模样,像回炉重造了。
露出那样柔软的一面,还是在二十几年前,云林蔼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
而时聿生了多久的病,云林蔼就在身边陪了多久。
他们只在病房里待了一天,云林蔼就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海边别墅。
从下车进房间开始,时聿感觉到彻底的寂静,还在病中的他依旧不能做到一个人走路,于是又是在众目睽睽下被云林蔼抱了进去。
甚至是被抱到了Alpha自己的房间。
在视线可及之处,他看到了床头柜上自己送给云林蔼的夜灯,出神之际,云林蔼俯身将它打开,心脏形状的灯泡缓缓漂浮起来,在时聿面前一晃一晃的。
看久了眼睛被灯晃地有些疼,就在要闭眼时,身边的人便遮住了他的眼睛。
“闭眼休息。”
身上的被子没被盖好,皙白的脖颈上露出了点痕迹出来,云林蔼余光瞥到后就移开了目光,用被子盖实了。
后来他的手从对方的眼睛上移走,发现时聿不仅睁着还在看他。
云林蔼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以为要说些什么,不过对方还是静静地望着他。
“要什么?”他一眼看出时聿的想法。
最后注意到对方蠢蠢欲动的嘴唇,便低下头侧耳细听。
时聿犹豫了一会儿,将手伸出被子外,捏紧了云林蔼手臂那块的布料。
“亲一下,行吗?”
难得直白的要求让云林蔼猛地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有思考多久,就如时聿的愿,转过头在人的唇瓣上轻啄了好几下。
云林蔼问他:“够了吗?”
时聿没回答,他又直接低头吻了过去,直到时聿呼吸不过来往后退了几下,小声地告诉他:“够了......”
他才停下,转而去亲人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