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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中部避难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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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桥对江之聆来说是个不好也不坏消息。

只是一早的规划被骤然打断,让他有些微妙的不爽。虽然离开中部避难所不止一条路,比起去很少有人经过的小路开荒,江之聆还是宁愿走大道。

听到这个消息,许又今看起来倒是淡定很多,只是在听到江之聆一番“喝死算了”的言论中又咳嗽起来,好像吸了口中部避难所的空气就能把他呛到似的。

江之聆面不改色地端详着新拿下来的一瓶酒,中央基地里最常见的牌子,从去年开始迭代改良过几百次,最终达到了人造酒精味的效果,因便宜量大一直是最畅销的产品之一,江之聆家里的冰箱有一大半都是这玩意儿。

智能购物车停在旁边,江之聆把几个熟悉的味道放进去,又听见贺传声锲而不舍地问:“不对,你还是没说为什么来这边,你又不是先锋救援队的,学校派你出来的?”

江之聆敷衍道:“没,辞职了。”

贺传声倒吸一口凉气。

“啊?为什么?”

他惊讶的动静有点太大,大概是真不太理解江之聆这个举动的原因,连旁边一直没出声的许又今也回过头,听着江之聆接下来的回答。

江之聆:“……”

他想说自己和贺传声好像也没有很熟,并不是很有必要说个原因,只轻描淡写了一句:“不想干就不干了。”

贺传声看起来真的被说服了:“还能这样?我还以为进那跟签了卖身契一样,没满年限不能自行离开呢,等我这次任务回去了也要休个长假。”

江之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你岂不是挺早就辞职了,”贺传声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出任务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在研究院见到你。”

“研究院?”江之聆不觉得他和这位的交情能到几次照面就被惦记的程度,只依稀记得每次碰到他都在某个实验室门口,他眉心一动,试图从贺传声脸上看出什么。

贺传声轻咳一声,紧急避险般转移了话题:“啊也没什么大事,对了,既然你们待在中部避难所没什么事干,要不要来给救援队帮忙?最近工作特别多,人手不太够,好多人大几天都没休息。”

江之聆拒绝得很干脆:“不去。”

“别这么快说不啊江老师,我们特别需要你这样的人。”

江之聆铁石心肠:“不干。”

这和出门旅游结果半路被拉过去加班有什么区别吗?

贺传声没放弃:“不需要上前线,只是一些小小的后勤工作就行。”

还没等江之聆拒绝第三次,一直没出声的许又今倒是饶有兴趣地开口了:“具体需要做什么吗?”

“其实也就是受难人员统计、幸存者情绪安抚之类的,临时医疗所那边也缺人,中央基地的下一批救援队要过几天才能到。”一听他有意向,贺传声就更来劲了,“反正离解封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来帮忙的话我可以根据中央基地的标准给时薪,不会让你们打白工的。”

许又今食指关节抵着下颌,边听边点头:“确实。你真不去吗?”

后面那句是对着江之聆说的,对方淡淡瞥了他一眼,他没吭声,意思表达得倒是很明确。

贺传声正打算再发表一篇演讲,口袋里的通讯器却突然响个不停,他低头接了紧急通讯,片刻后道:“出了点急事,我要先归队了,有意向随时联系我就行,要不加个联系方式?”

许又今笑了下:“行啊。”

他们就这么在超市的货架前交换起了联系方式,临近傍晚的光线不太好,冷白色的灯光照在许又今半边脸上,他垂着眼睛的时候,侧脸看起来就莫名有种距离感。

手指上那根倒刺已经开始有愈合的迹象,江之聆无知觉地摩挲着那片皮肤,觉得在供给站里第一次看见许又今那种眼熟的感觉又出现了。

一直到贺传声道别转身离开,依稀听见他说什么“有空记得来”,许又今回头看着他,江之聆才倏地收回神。

从正面来看,方才冷然的气质和眼熟的感觉又消失不见,好像只是灯光太白了,才在他脸上照出些许错觉来。

许又今看上去有点疑惑:“怎么了?”

江之聆目光从他眉眼间扫过,突然心念一动:“你姓许?”

许又今不明所以:“是啊。”

“没什么,”江之聆眼神挪回货架上,“你知道中央基地的研究院吗?”

许又今想起方才贺传声提到的,浅色的眼珠仍盯着他:“很遗憾,只听说过一点,了解得不算深,因为这几年我很少从医院离开。”

“哦,没事。”江之聆取下一瓶果酱。

那大概是巧合吧。

许又今低头看着逐渐堆满的智能购物车,又想起什么般开口问:“你之前是老师?”

江之聆说:“算不上。”

许又今:“?”

他听起来似乎是笑了一声,江之聆有点莫名其妙地侧过头,就见这人握拳掩唇咳了声,嗓音带着点哑:“那他为什么说你在学校上班,还叫你老师?”

江之聆沉默了。

这事儿对他来说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这段经历也没有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因此他长话短说,简单带过:“意思是只是俗称,候鸟临春知道吗?”

他原先以为以许又今的信息匮乏程度大概率是不知道的,正打算三言两语解释完揭过,没想到许又今却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这是中央基地内一个机构的名称。

随着病毒在全球各地肆意蔓延,各个年龄段的人口数量不断减少,中央基地无条件为所有幸存者敞开大门、提供工作,只要还活着,总能在其中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

但是和社会制度崩塌前相似,除了地下黑市,明面上的工作场所不会招聘12岁以下的儿童工作,所以中央基地会为暂时没有工作能力的孤儿提供庇护所,属于社会福利组织。

无论灾难是否降临,人们总说孩童是初升的朝阳,是文明的曙光,这个机构便被取了一个颇有文艺感的名字,叫做候鸟临春。他们期望着能在年轻的生命中看到生生不息的希望,一直飞到命运的终点,以此寻到一个属于人类文明的春天。

不过因为这名字太雅了,许多人时常忘记,里面又大多是些小孩,干脆就叫成学校,有些人也管那叫福利院或者托儿所。

江之聆之前有段时间就在那里面上班,因为性质特殊,候鸟临春和传统意义上的学校不太一样,并不从早到晚地教书写字,所以他也算不上老师,只是其他人习惯性地这么称呼里面的人罢了。

他没过多解释,光是这个名字就能让许又今了解大概。候鸟临春的工作在许多人眼中是个肥差,也不怪贺传声听到他辞职后那么惊讶。

许又今听完又笑了声:“那怪不得。”

江之聆:“什么?”

“怪不得你看起来总是睡不好的样子。”许又今说。

江之聆哑然看了他半晌,最后拖着智能购物车往前走了几步,很轻地“哦”了一声。

*

拒绝去给贺传声帮忙让江之聆在房间里昏天黑地躺了几天。

如许又今所猜,他的生活作息相当混乱,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有时从上午睡到晚上,有时从傍晚睡到凌晨,睡眠时长和心情挂钩。

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总是很安静,半敞的窗户外偶尔传来行人路过时惊动的机械音,除此之外就再无声息。

在清醒的时候江之聆一般是在那儿坐着发呆,他不喜欢拉开窗帘,所以光线透过那层布,只会在地上投下一块朦胧的影子。房间其实很小,江之聆会靠在床边,看着窗帘间隙偶尔漏出的光斑跳动。

他极少听见外侧的房间传来动静,大概是因为江之聆的作息已经和正常人完全错开了。

有时候他经过厨房,会看见水壶上亮着绿灯,他拉开冰箱,从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排酒中取出一罐,水汽浸湿了他的掌心,透着未散的冷意,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江之聆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在抖。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没开室内的灯,只有半遮的月色下一片影影绰绰的光线。

不久之前也是这样的夜色,江之聆从梦中惊醒,看着通讯器里寥寥无几的留言,给候鸟临春发去了一封邮件,然后离开了中央基地。

旧通讯器被他扔在包里不知道哪个角落,江之聆垂着眼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拿。

客厅的灯突然被摁开了。

墙上的挂钟显示此时此刻是中央标准时凌晨3:20,许又今站在门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江之聆关上冰箱的门,他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只能强行想点什么让自己转移注意。

比如冰箱里的食材又要没了,昨晚那颗营养胶囊的副作用让他难受到了现在,比如这几天没见到许又今,是因为他真的去了救援队那边帮忙,比如……

许又今走到他面前,夜色深重,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哑。

“我还以为进贼了,”他沉沉地说,“难道你刚醒?”

江之聆的头还有点晕,他扶着比他矮一截的冰箱站好,偏过头的时候看见许又今动作匆忙间没理好的衣领,底下是一片白皙的皮肤,他很轻地眯了一下眼睛,问:“你真的是个病人吗?”

怎么看起来比江之聆健康多了。

许又今忍不住笑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在这样安静的夜色下,更像是晃动的温水淌过去,反问道:“需要我给你看看检查报告吗?”

“算了,”江之聆靠回去,“有什么事?”

许又今目光很快地扫过江之聆的房间,想了想说:“明天要不要去救援队帮忙?”

江之聆张口就要拒绝:“不……”

然后他就看着许又今歪了歪头,他站在厨房的侧边,月光在他的眉眼间投下好看的阴影,望过来的时候,浅色的眼睛里光点明灭。

江之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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