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一家告辞后，泽弗林关好门，哼着歌，一步一跳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在书桌旁坐下，拿起笔“唰唰唰”地飞速在从玛莎那里撒娇要来的菜谱上圈出自己在刚才的品尝中觉得不太合教主口味、尚待改进的部分，一直到最后一个句号落下，才心满意足地合上了自己的宝贝菜谱，拿起了已经响了好一会儿的电话。

“嗯嗯，想要见到教主大人？想要为教主大人献出一切——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们什么都没有为教主做到，怎么可以获得面见教主的殊荣呢！”

他现在可都还没有见到教主大人呢！

泽弗林欢快道：“请先向我证明你们的价值吧！否则，要是不小心将废物献给教主大人，我就可以自裁谢罪了。”

“嗯嗯？什么价值吗？”

泽弗林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金钱、权力、知识、力量……或者生命。”

他的笑容依旧热情而纯粹。

“自己的生命、他人的生命——所有有价值之物，都没问题哦。”

“这是你们、他们和它们的荣幸，不是吗？”

*

解决完一切，泽弗林打开了电视，切换到自己正在追的频道。银幕上是瓢泼大雨，，黑西装保镖优雅地拉开车门，请少爷下车，举着雨伞，寸步不离。

泽弗林一脸梦幻和艳羡：“我也好想给教主大人打伞啊——”

一边说着，一边行动力超高地下单了黑西装和墨镜。

*

并不需要被打伞的以利亚很忙。

堪称狼狈地离开哥谭后，留下洛丽塔来隔应那群蝙蝠的同时，以利亚也对自己进行了反思——

他太被动了。

一直依赖剧情自己进行，剧情的走向便极有可能不会顺他的意。

因此，他决定主动出击。

他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AAA地球Online Deadline延时dcl批发市场——知情人一般简称它为A店——名声很快就在某些特定的圈子中盛传。

一家……如果拥有被允许入内的某种特质，只要付出十年寿命或等价的金钱，就可以换取一切帮助的店铺。

——当然啦，寿命的购入价和出售价之间相差两个零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吧。

也有人在那里付出了生命。

“哎呀，他剩下的寿命不到十年了呢。”

金发金眸笑眯眯的店长这么说着，转手就把那半张“灰烬支票”卖了出去。

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买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奇异的变化，因此总有很多人抱有侥幸心理，总体来说，这家商店被很多人视为走投无路的底牌。

毕竟，或多或少，寿命总归是所有活人都拥有的东西，付出虚无缥缈的、未来的十年，总好过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至于记者之类的牛虻，就属于慷慨的卢瑟先生的售后服务了。

“欢迎下次光临——”

以利亚很有礼貌地对连滚带爬跑出写字楼的男人喊道。

他算是以利亚最喜爱的一类客人——找茬型顾客。

面对这一类顾客，以利亚几乎不需要付出什么劳动，就可以视对方的滑跪速度得到一张到几张不等的“灰烬支票”，完全可以看做是大自然的馈赠。

……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自然越来越吝啬了。

“今天还是没有天赋者找上门来啊。”

以利亚叹了口气，幽怨道：“大都会一只野生的天赋者都没有吗？”

空气中泛起涟漪，一只手从中伸出，接着是脑袋、脖子……一直到整个人面对着以利亚，兰斯洛特才施施然行礼，安慰道：“至少您赚取了足够的金钱。”

何止足够——短短一周内，以利亚的身价原地起飞，光是资金卡的数量就已经足够以利亚一生衣食无忧，遑论资金卡和美金的汇率可是可怕的1：1000。

“自由度高点真好。”想到这，以利亚不得不感慨，“我敢打赌，如果还是像前两周目那种情况，一张'灰烬支票'绝对卖不了这么多。”

“笃笃笃”

正说到这里，敲门声再次响起，兰斯洛特重新开启无形之门钻了进去，以利亚则装作高深莫测地使用「开门」技能卡隔空开门。

……赚钱嘛，不磕碜。

然而，门后的那张脸却让以利亚愣在了原地。

——格兰恩.布里托。

*

实话实说，其实当初在医院短暂的交锋并没有让以利亚对格兰恩的记忆有多么深刻，更是因为格兰恩本人特意蒙面而没有看清过他的脸。

但以利亚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他是谁。

无他，格兰恩和杜弗尔长得太像了。

黑发黑眼，伤口的气息，笔直的脊背和锐利的特质，差点没把以利亚激出PTSD。

但第二眼就很容易分辨出他们的不同：格兰恩比杜弗尔矮小一些，瘦削一些，也稚嫩一些，但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他父亲的那种故作优雅，他的脸上比他的父亲有更多的伤疤。

他远比他的父亲更虚弱、更伤痕累累，但他显然以此为荣。

“怎么。”

以利亚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想从这里拿走你父亲的东西吗？”

格兰恩没有回答以利亚的问题，而是用沙哑的声音道：“我杀死了杜弗尔。”

哇哦。

以利亚顿了顿，但仔细想想也不算太惊讶——杜弗尔被制烛者重创，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格兰恩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反杀的时机了。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修改了措辞：“那么，你是想要取回你父亲的遗物吗？”

格兰恩无语片刻，还是道：“我已经继承了清算人。”

他这是表明，灰烬账簿对他而言没有那么重要——长生者无需延长寿命，而杜弗尔庞大的遗产使他不需要敛财或收拢人手。

以利亚这才有些惊讶地翻开了格兰恩的卡牌——或许刺杀杜弗尔可以取巧，镇压一整个以刃为主的组织却需要绝对的实力。

果然，格兰恩的性相不知何时已经达到了堂堂二十七阶。

——上次见面他还只是十二阶！

他吃什么仙丹了？怎么可以不带教主一起吃！！！

以利亚终于正视了格兰恩，语气收敛起来：“你的诉求是什么？”

“我来寻求合作。”

“你代表你自己、清算人——还是某位冕下？”

“这取决于——你能代表制烛者冕下吗？”

金与黑碰撞，片刻，以利亚道：“能。”

“……真果断。”格兰恩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虽然有预想……祂居然真的这么看重你……”

“我代表清算人，寻求与辉光之镜的合作；同时也代表狮子匠冕下，向制烛者冕下寻求合作。”

他的话语回荡在房间内，使得以利亚站起身来。

“兰斯洛特。”他说，“我需要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

*

“制烛者寻求攀升，狮子匠同样如此。”

“以利亚，想必你已经知道，上校选择了守夜人。”

“——我们是最天然的同盟。”

以利亚与格兰恩对视着，他们在对方的眼眸中看见了同样的野心。于是以利亚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他说：

“我们已经是了。”

*

从兰斯洛特临时分裂出的空间走出来时，以利亚和格兰恩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要好得简直就像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竹马竹马。

格兰恩给出了去往莫兰书店的地图——和以利亚想的一样，它就在大都会——和临时调动部分“清算人”的允诺。

以利亚则大方地扯了十七张灰烬支票下来塞到格兰恩手中聊表心意。

至于共商大计——下次一定，哈哈哈。

不如说，第一次会晤就将己方计划和盘托出的合作才注定不会长久。

“话说你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跑得那么果断啊？”

利益扯完了，现在是拉近关系的闲聊时间，以利亚咬住兰斯洛特当场跑腿买来的奶茶的吸管，含糊不清地问道。

合作基本敲定的格兰恩看上去放松了许多，闻言冷笑道：“你知道自己当时看上去有多显眼吗？”

以利亚：……？

格兰恩嫌弃地抿了一口奶茶：“你发光的那一瞬间，身上'我在漫宿有人'的味儿都要溢出来了。”

哇哦，新情报，技能开最大会突出强调他和「制烛者」的关联。

一边在心里记笔记，以利亚一边虚心求教：“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吗？”

格兰恩默了默，最后还是摇头道：“……只有在漫宿之上停留过不短的时间，才能看出来。”

“嗯？你上过漫宿？”

这可新奇了，虽说攀升就是进入漫宿的过程，但那毕竟是梦境之中而非现实肉身进入。

漫宿作为具名者和司辰的居屋，普通的长生者可没有这种待遇。

格兰恩斟酌片刻，觉得这在无形之术的圈子中也不算什么秘密，便解释道：“特蕾莎……是我的姐姐。我最初叛逃时，是她收留了我一段时间。”

“……”

以利亚对格兰恩复杂的家庭关系不作评判，只是心中将“召唤特蕾莎”这一项计划优先级往后排了排。

毕竟制烛者怎么说也是间接杀死了杜弗尔，看这个诡异的亲子关系，以利亚真不好判断特蕾莎究竟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果然学习富奇诺语还得另外找学习资料啊。

然而，格兰恩却放下了空空的奶茶杯——流亡的经历终究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至少在进食方面，他已经忘记了何为享受：“本来我想留待下次再提出的，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我还有一项私人委托。”

“或者说，这是来自特蕾莎的私人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