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淼将胳膊上的寒冰化掉，松了一口气，还好来的路上她披了一件黑袍。
“无意路过，只是察觉到了此处有魔气。”明淼压低嗓音说道。
是火灵力，瑜渚没由来想到了自己的徒弟明淼，随即笑笑，明淼现在应该在乖乖练剑，她最是勤奋。
“来这里有什么事？”化神期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还能满地跑不成吗?但瑜渚还是放缓了语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黑袍人有些眼熟。
“为了一个消息而已。”明淼收敛了气息，留仙镇修士众多，来打探一些妖兽秘境消息也不足为怪。更何况她是真的打探了安门峡的消息也不算说谎，明淼摸了摸鼻子，坦然了。
巷子角落里的魔族看到他们二人交谈，有些焦急的想要脱身，但是他脚底被瑜渚的灵力束缚，坚冰逐渐像全身蔓延，他不过金丹期，被化神期瑜渚锁定等于宣判了死期，这魔族的求生欲望倒是强烈。
明淼扫了一眼他，没有感觉到熟悉的魔气，只是单纯一只魔。
“放了我，放了我。”他有些尖利的嗓音叫道。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瑜渚没了耐心，她能感觉到这只魔族和徐白身上的那缕魔气没什么关系，今日下山本来就是为了调查昨日行尸案件，还真叫她追到一只魔族，可看情况似乎只是混进留仙镇的独狼魔族。
“是魔气的味道……”那魔族似乎想到了什么，停止了挣扎，喃喃道：“本源魔气的气息。我闻到了，真是香甜。”
本源魔气？
什么东西，不会是留在徐白身上的魔气吧？
瑜渚和明淼都皱了皱眉，有本源魔气的出现意味着有一位魔族的亲族到来过。
当初帮助她的魔是亲族？
瑜渚看着那只魔族脸上垂涎的笑感到恶心，但是还要带回去给凤戈，再问些消息，还是留了他一命，叫机关鸟带回去。
还有外人在也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得到了些信息，明淼不再逗留，她的目光在瑜渚的冰鞭上停留了片刻，昨晚缠绕的感觉在脚踝浮现，随即转身离去。
……
瑜渚从小巷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抱着一堆东西的明淼。
东西洒落了一地，瑜渚想要替明淼捡起来，发现是一些低品质灵石和武器。
“师尊。”明淼低低唤了一声，眼神明亮。
瑜渚盯着少女的眼睛，坦坦荡荡，毫不避讳，找不到一丁点超出师徒情谊的情感在，一如既往的温驯模样。
她发现明淼的脸颊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很淡，像一个小小的被遗落的星尘，昨晚这颗痣恰好没入了烛火投下的阴影里，她看不真切。
“我记得现在是你的练剑时间吧。”瑜渚开口，她知道长留山弟子多有下山来透口气的，倒是没想到明淼也会偷溜出来，要是没被她撞见倒也还好，撞见了怎么也得问两句，不然师尊的面子往哪里放。
“灵石用完了，下来买一些。”明淼将东西抱在怀里，细白的手腕露出来，被坚硬的灵石硌的有些红，“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师尊。”故意在巷子口等待瑜渚的明淼睁眼说瞎话。
瑜渚皱皱眉，将腰间的乾坤袋解下来，递给明淼，示意她将东西装进去，“泗峰每月发的灵石呢？”她记得按照每个月惯例，泗峰的灵石也有一笔不小的数目，泗峰只有她们两个人，应该用不完吧。
“筑基用不了上品的灵石，低品的就好了。反而会浪费。”明淼摇摇头，将东西装好。
“这次事出有因，下次再偷溜出去，就要罚你了。”瑜渚将乾坤袋系在明淼的腰间，点点头，想起来师尊的面子板起脸来训斥了两句，修为才这么点就知道乱跑，留仙镇现在都有魔和化神期神秘人了，要叫守山门的人注意一点，近期就不要放弟子们出去了。
明淼盯看了一会儿腰间的乾坤袋，鼻间是从瑜渚身上传来的冷香，还带着梨子的味道，师尊出来的时候吃了梨子。
明淼弯了弯眉眼答道：“是，师尊。”
她上辈子就知道瑜渚最是心软，根本不会罚她，她这么乖。
……
瑜渚着急和凤戈商量行尸一事，叮嘱两句明淼快些回去，就先行一步回去了。
确认瑜渚离开之后，明淼将神识放大，搜寻留仙镇情况，没有魔气的存在，干干净净，被瑜渚绑走的魔族没有使用任何魔气，仿佛只是单单来告诉她们那缕魔气是本源魔气一样。
收回神识后，她身形晃了晃，瑜渚那一记冰鞭没有留情，以她现在的肉身强度不足以支撑自己动用那么多灵力和神识。
明淼摸了摸胳膊，应该没有破，不然血迹都要渗出来了，今天穿的白衣服。
和徐白她们汇合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晚餐时间快到了。
徐白有些疑惑的看着明淼，回去的路上明淼一直没有说话。
又出现了，几天前疲惫的那种状态。
吃饭时，徐白开口问了出来：“明淼你没事吧？最近看你总是很疲惫的样子。”
“没事，我最近都很疲惫吗？”明淼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说最近？
“我这种疲惫的状态什么时候出现的？”她问。
“大概有一周多了吧。”徐白若有所思。
“我知道，是朔光被盗走那天开始的。”陆乐记得清楚，朔光是早上被盗走的，当时整个宗门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她和徐白也不例外，在课堂上都低声讨论着。
但是那天的明淼，一向很认真的明淼睡着了，脸上是浓浓的倦色，甚至有些，陆乐不知道怎么形容，有点像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后不想活的感觉。
她们当时还以为是弘宿仙君闭关后明淼想要提前筑基，给弘宿仙君一个惊喜，刻苦练功导致的，可这种症状一直持续了很久，昨天倒是看着还不错，晚些时候又疲惫起来。
朔光被盗走那天，她就处于这样的状态吗？明淼记得自己少年时期从未出现过很疲惫的情况。或者说，她想到另一种可能。
朔光被盗走那天她就已经回到了过去？只是那时神识并未归位，所以身体才会格外疲惫。朔光被盗走是她回来的契机？
明淼想起自己上一世临死时，握在手心的朔光突然发烫，本以为是错觉的。
朔光作为长留山镇守神器，有可以时光倒流的功能？
明淼将脑海中的猜想一一压下，她得找到朔光，既然朔光在那魔族手里，她记得她的气息，那只魔，花绝。
还是要先筑基，才行。
“记得来取你的东西。”徐白提醒明淼，无光还在这里。
明淼点点头，跟徐白一起去枞阳峰，至于陆乐，章师的罚抄她还没有写完，又被东照君抓着写，不可以偷懒，就连明淼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她只好自己先回去写。
……
明淼抱着自己的东西回到泗峰的时候，瑜渚还没有回来。
她的指尖触及剑匣，无光就在里面，此刻似乎察觉到了主人所在，发出低低的剑鸣，她叹了口气，掀开了剑匣，握住了剑柄，剑柄上缠绕着鲛人鳞片，是瑜渚一点一点缠绕上去的，剑身的寒光照亮了殿内，照亮了明淼的脸，也映照出了嘴角血沫不断涌现的瑜渚，是明淼一直逃避的画面。
剑身仍在震动，越震越凶，仿佛要挣脱曾与它同修心脉的明淼的控制。
当年，无光就快要生成剑灵了，是她将它留在长留山，留在师尊的心口上。
明淼的嘴角溢出血来，但是却将剑柄越握越紧，无光竟生出了荆棘般倒刺，扎穿她的掌心，她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不是多年前的无光，是那把饮尽长留山弟子的血，杀了师尊的，自己的那把剑。
竟然跟着她回来了。
多年同心同脉，经过自己血脉淬炼的本命剑，也认出了旧日的主人。
当啷——，被血污染红的剑掉在了地上，迅速暗淡无光。
“无光剑，剑光亮起时不见日光，所以叫做无光。此后便是你的本命剑。”瑜渚将手中的剑交给少年的明淼。
那时，少女眼中的光要比剑光还要明亮。
所以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回到过去就可以洗刷掉的罪孽。
明淼缓缓蹲在了地上，真冷啊，没有师尊的泗峰。
瑜渚回来时就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血腥味弥漫在殿内，黑暗一片，自己心爱的弟子靠在桌子腿上，没有声音，旁边掉落了一把剑，看着像是无光。
瑜渚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掠到明淼身边，殿内的灯火随着她的到来亮起，她也看清了明淼的脸，浓浓倦色，呼吸清浅，不仔细感知都察觉不到。
她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无光剑，剑身暗淡像是要朝着无锋剑的趋势走去，剑柄上都是血，蜿蜒到明淼身下。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无光剑是明淼的本命剑为什么会拒绝明淼？瑜渚眸光微缩，想起了自己的梦，那个明淼杀了长留山所有人的梦，她一直不肯相信那是真的，明淼不会是那样的人，不，一定是有隐情在的。
瑜渚小心翼翼将明淼抱到了床上，握住了她伤痕累累的手，慢慢将血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顺着脖子没入锁骨深处，少女锁骨纤细，还是堪堪十几岁的少年人，为何总是一脸疲惫。
咦？这是什么？瑜渚窥见其锁骨位置若隐若现的星纹，沾到血才出现的奇怪纹路，看着像是封印。
瑜渚不确定以前的明淼有没有，正要仔细看时，头顶传来明淼低低的声音。
“师尊为何趴在徒儿身上？”
为了看清那星纹，瑜渚离明淼的锁骨有些太近了，近到像是要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