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锦和利元忠,应该说是蛇铭,两人又准备了一次婚礼。两人婚后过上了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次的走向跟片段里一点都不一样。利元忠一心一意,对慕念锦温柔体贴,慕念锦很快就怀上了孩子。
慕见溪却消失了。
慕念锦即将临盆的时候,利元忠病了,这时利元忠的父亲还没死,他没有继承遗产,慕念锦拿不出那么多钱财给丈夫看病,带他回了盛城。
慕家换了当家主母,不愿管慕念锦的事,让人将她赶出了家门。
慕念锦还是在雨夜独自离开,只是这次,再没人在身后满眼爱意地看着她了。
慕念锦拿不出钱给利元忠看病,他很快病入膏肓,终日缠绵病榻。
有一日,慕念锦在典当行出来时,看到一个背影极像妹妹,她三两下就上去握着了那人的手,却不是她。
为了魂魄不会受损,蛇铭在利元忠病死之前下来了。
慕念锦买光所有家当也没能筹齐银两给丈夫买墓地,送他出殡。焦头烂额之际,慕见溪回来了。她在外做了一单大生意,收购了整个盛城的米铺和药铺。
慕念锦没有去找妹妹。
慕见溪却在第三日上了门,是以典当行掌柜的身份上门的。
她一进门,就看见院子停着的一具长尸,上面盖着白布。跟在她身后的,是两个满身横肉的彪形大汉。
他们走进屋子里,跟慕念锦打了个招呼,开始搬东西。
慕念锦早就知道会有人上门般家具。为了给利元忠治病,不说首饰珠宝,慕念锦甚至将衣物和家具都抵出去了,这院子不是她的,家具却是她跟利元忠刚来时一齐买的,原本还舍不得卖,如今不到三个月,就要被搬走了。
她挺着肚子,快步走了出去,看见了背光站着的慕见溪。
那是她的孪生妹妹。
两人四目相对,旁边停着一具尸体,屋子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
“姐姐,”慕见溪先开了口:“别来无恙。”
慕念锦哽着嗓子,说不出话来,慕见溪也没有再搭话。
两个彪汉把屋子里的家具抬出来放在院子。慕见溪静静地等着,忽而,慕念锦扑到妹妹跟前,握起她的手,祈求道:“小溪,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帮?”
慕见溪看了一眼堆放在阳光下的红木衣柜,淡淡道:“姐姐,这套家具,已被人高价收购了,怕是不能留下来。”
“不,不是家具的事。”慕念锦嚅嗫着,有些难以启齿。
“我……我想为我丈夫买一块墓地安葬他。你,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银两?”
慕见溪静静地看着她,沉默片刻,叫停了那两个彪汉,让他们先离开了。
慕念锦和慕见溪进了屋。空荡荡的屋子,连墙皮都外翻着,慕念锦感到羞耻。她不在乎被任何人看到现下的窘境,却唯独不想让妹妹看到她的狼狈。
慕见溪并未多看,实际也没什么能看的。她抿了抿唇,片刻之后,道:“姐姐,我可以帮你安葬那个男的,也会找人帮你接生,照顾你和孩子。”
慕念锦听了,欣喜万分,很郑重地说:“小溪,谢谢你。”
“那么,姐姐,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
慕念锦怔愣住了。
慕见溪指着自己的脸颊,又道:“姐姐,你能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亲我一下?”
说来,慕念锦小时候也很少亲自己的妹妹,每次都是母亲要求,她才会很敷衍地上去轻轻点一下。
这次依然是轻轻一点。
慕见溪弯着眉眼笑了,离开了这里。
她走后没多久,那两个彪汉就回来把东西重新规整,慕念锦问是何缘故,他们只说是掌柜吩咐的。
第二日,便来了两个嬷嬷,说是来照顾慕念锦的。
慕念锦的生活状况好了起来,临盆之期也快到了,她想趁着孩子出生前,多给孩子缝制一些小衣和帽子。
慕见溪来过一次,慕念锦正在窗边刺绣,见妹妹来了,欢欢喜喜地迎她进来,跟她说了好多话,大多是关于孩子的。
末了,她又去刺绣。
慕见溪坐在桌边,看看姐姐安静的侧颜。她正沉浸在孩子即将出生的喜悦之中,嘴角都带着笑。
慕见溪觉得阳光刺眼,却不肯轻易移开目光,她轻轻喊了一声姐姐,道:“你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可惜姐姐没听到。
可惜妹妹也未再喊一声。
慕见溪无声无息地走了。
慕念锦未能生下孩子,她怀孕时情绪起伏太大,奔波劳碌,胎像不稳,一尸两命。
慕见溪匆匆忙忙地来,看到姐姐苍白的面容,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她愣愣地看着,两个嬷嬷在一旁安慰她的,她眼神空洞,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两个嬷嬷出去打点事情,慕见溪重重地跪在姐姐床前,握着她冰凉的手指,呆愣地无意识地重复着一句话。
她已然神志不清,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一旁的林枝扶却听清了,她在说:姐姐,你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慕见溪把姐姐葬在了洛阳,她大病一场,病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间,失足跌进水潭里,溺亡。
玥儿也从中脱离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凌乱的片段像走马灯一样一帧一帧一闪而过。
蛇铭用力抓了抓头发。
着实没想到,他们三人一下子用完了附身的机会,都没能找到启钥。
“哎!哎!哎!蠢才,蠢才!嘶。”
玥儿提了他的屁股蛋一脚:“闭嘴吧你!”
蛇铭却管不住那张嘴:“还以为你们能有多厉害呢!结果也是半吊子!嘶。一个小小的心障便困住了,这回好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被那鬼女人的怨气反噬而亡吧!嘶。”
林枝扶恍若未闻,低头沉思着,自言自语道:“姐姐,你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玥儿凑上前去,手扶着她的肩膀,问道:“姐姐,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姐姐,我本就在看你啊。”
玥儿注视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像缓缓流淌的溪水,澄澈明亮,里头压着绵长的情愫。
林枝扶看着、看着,就推开了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不是说你,是说慕见溪。”
“姐姐为何想让慕见溪看你?”
蛇铭:“嘶,真服了,都快死了还在这里看来看去,看着就能饱了?”
林枝扶又道:“不是,这句话是慕念锦死的时候,慕见溪说的。”
蛇铭道:“难道,她是怨慕念锦死之前没有看她?”
林枝扶不置可否。
蛇铭又道:“那我去把那人的尸体刨出来,扒开她的眼睛,使劲盯着那鬼女人瞧,瞧到天荒地老,总可以了吧?”
玥儿忍不住道:“你这条蛇是不是脑子有些毛病啊?”
林枝扶却说:“反正现在穷途末路,未尝不可一试。”
意见被采纳了,蛇铭得意地朝玥儿吹了声口哨。
玥儿偏过头去,轻哼一声,不看他。
三人便赶往洛阳,洛阳还是花开满城的模样,时间似乎在这里定格住了,一直都是永恒的春天。
繁花似锦的洛阳。
一下马车,林枝扶就忍不住盯着路边艳丽的花儿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上手触碰。
玥儿回头喊她:“姐姐!”
林枝扶的手指刚碰到花瓣,随着这一声喊叫,面前的事物一瞬间透明,又回溯。
玥儿看到林枝扶的身躯透明了一瞬,接着微微摇晃,仿佛再眨一下眼就要消失不见,她彻底慌了神,呼吸都乱了,大步冲向林枝扶。
蛇铭还在逗那匹马,手里的草料晃来晃去,就是不给它吃进嘴里。那匹马本就被他抽了一路,现下又被他耍,自是不乐意了,撂起蹶子就踢向蛇铭的胸膛。
蛇铭被踹飞出去,刚好撞上玥儿,又砸到林枝扶身上,三个人就这么飞出心障。
林枝扶重重地砸在地上,屁股蛋子摔得生疼,脑子里晕头转向,她眯着眼睛看到上方有个不大不小的黑影,呈人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不偏不倚正是对着自己!
这巨大的冲击力,要是真被砸到,怕是内脏都要压出来!
林枝扶顾不上酸痛的四肢,爬起来躲开了,那黑影就砸在她刚刚的位置上,砰的一声,发出巨大声响。
正是玥儿。
接着是蛇铭,他是脸朝下掉下来的,轰的一声,起了一大片灰尘,地面被砸出个小坑,起身的时候鼻青脸肿,头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圈。
林枝扶皱着眉头,挥了两下手掌企图扇开烟尘,想看看所处环境,无用。
玥儿两三下跑到林枝扶身旁,仰着脖子,用那双大大的圆圆的眼睛看她:“姐姐没事吧?”
林枝扶看了她一眼:“无碍。”
她继续道:“真服了那条蠢蛇了,一下来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的,都看不清路了,讨厌死了!”
一旁的蛇铭还在身上拍拍打打,他无意中透过一层厚重的尘雾,看到一张脸。那张脸面色苍白,半阖着眼皮,耷拉着嘴角,蛇铭只看一眼,心惊得颤栗,大喊一声,往后退了一大步。
“哇!吓死蛇了!”
林枝扶被这声喊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玥儿往自己身后推,抽出背着的竹棍,对着蛇铭喊:“过来这边!”
三个人站在一片雾蒙蒙的灰尘前,枕戈待旦。尘埃落定的时候,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玉石做的床,床边坐着一个人,身形单薄,正是慕见溪。
这一幕实在是诡异极了。
苍白的脸,略微透明的身躯,昏暗的环境,无声无息地坐着,隐在暗处的神色,感受不到一点人气,又幽又冷,让人寒意心底泛涌上来。
实际上,这里除了林枝扶,其他都不是人,就连床上那位也不是。
那是一具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