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几号手术？”白鹤秋打破了平静。

“要先挂三天水，消肿后才能手术。”贺文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两眼放光，“那我是不是不用期中考试了！”

门被砰地推开，一男一女急匆匆冲进来，听到他这句话直接被气笑了。

“出这么大的事，你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这个？”穿着米色大衣的女人毫不留情地呼了一把贺文凯的头。

“我手受伤了你还打我。”贺文凯用右手捂着脑门抱怨。

“谢谢你们。”站在后面的叔叔见贺文凯状态还好面色缓和了不少，对邢雁峰和白鹤秋道谢。

“没事没事。”邢雁峰摆手。

“举手之劳。”白鹤秋微笑。

“刚才的医药费是他们俩帮我付的。”贺文凯及时提醒。

“多少钱？”贺文凯的妈妈热情地迎上来，“阿姨打给你们。”

白鹤秋把钱算好后告诉她，在收款的时候定睛一看，多了八百块钱。

“阿姨，这……”

“你们就拿着吧，今天谢谢你们。”阿姨说，“去买点好吃的，我请你们。”

贺文凯妈妈说话和机关枪一样，他们俩推辞不过，只能揣着这笔钱呆站在门口，病房里病号最重要，他们俩留在这也帮不了太多忙，向他们到了别就离开医院，刚出大门就面面相觑。

“分你一半。”白鹤秋举着手机说。

“突然多了一笔钱让我有点猝不及防。”邢雁峰默默接收，“怎么说？”

“那边的奶茶我没喝过，我们去喝那个吧。”白鹤秋指着前方绿色的门店说。

这家店并不是什么连锁店，店主用飞沙市特有的沙果来做，冻成冰的酸奶和沙果被一起打成冰沙后口感绵密，喝起来酸酸甜甜的。

“好好喝。”白鹤秋幸福地眯眼。

“嗯……嗯。”邢雁峰含糊应着。

他们坐在门外的长凳上肩膀挨着肩膀，邢雁峰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们贴在一起的衣服上，根本尝不出酸奶的味道。

暗恋……

心中是若有若无的酸胀感，他收回目光，把酸奶吸了个底朝天。

回家后要仔细查查。

今天家里做了火锅鱼，邢雁峰食不知味，吃了几口就开始干吃米饭，想吃完赶紧下桌。

“你今天是怎么了？”叶丽华用手指轻敲桌面，“胃难受？”

“……没有啊！”邢雁峰瞬间精神，“我很好。”

“你背着我们干坏事了？”邢远山警觉。

“……没有！”邢雁峰听爸爸这么说有点不开心。

“谈恋爱了？”叶丽华边吃边说，“不行，你太小了，等高考完再谈，现在谈了以后也会分。”

“没谈。”邢雁峰闷闷不乐的吃饭。

有些事现在不方便和父母说，邢雁峰快速扒完了饭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他缩在被子里，两手捧着手机，紧张地打下一行字。

【暗恋是什么感觉？】

好用的搜索引擎马上跳出来一个【暗恋】的词条，邢雁峰盯着屏幕逐词逐句的仔细查看，比上课都认真。

晦涩的解释看的邢雁峰头大，他一路看下去，在看到可能也会对同性产生后睁大双眼。

那个名叫【挚友】的标签碎了个稀巴烂，邢雁峰焦躁的把被子掀开，靠在墙角继续在网上搜索，他把网友们的各种暗恋经历看了个遍，看着看着就放下手机，双眼放空。

完了，我好像真的喜欢白鹤秋。

青涩的甜蜜感消失的很快，接下来感受到的就是一阵茫然惊慌感。

……原来我喜欢男的？

还是说我只是喜欢鹤秋而已。

邢雁峰闭上眼，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与其他男性朋友拥抱牵手的场景，只有白鹤秋一个人站在他心中最特殊的位置。

他开始想象与白鹤秋拉手和拥抱的感觉，刚想了个开头就蜷缩在被子里面，把自己包成个大粽子，脸红的像在滴血。

我这样像个变态，鹤秋把我当好朋友，我在想什么。

他在唾弃自己，心中空荡荡，恐惧一直在蔓延，让他一瞬间居然产生了逃避的想法。

不行，他什么都没做错，我不能疏远他。

喜欢这种感情怎么能说停就停，见不到也喜欢，见到了只会更喜欢。

邢雁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维跳跃幅度极大，上一秒还在想“什么我居然喜欢鹤秋”，下一秒就开始想“我们在一起后万一分手了该怎么办。”，后面又想“鹤秋会喜欢上我吗？”。

一想到以后可能会和白鹤秋分开他的心就开始刺痛，想和白鹤秋考到一个城市的想法愈演愈烈，烈到他突然想开始背英语单词。

他打开小本子机械地念单词，念着念着就想到妈妈那句“现在谈了以后也会分”，越背越焦躁，把本子一扔倒在床上。

妈妈说的对，我确实还太小了。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好想赶紧长大。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邢雁峰兴趣缺缺的点开，发现是白鹤秋的消息后一跃而起，在床上正襟危坐。

【鹤】：在吗？

在聊天框里打太久字会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邢雁峰直接切了小屏，打开备忘录，开始打草稿。

打个“嗯”显得太冷淡，打出颜文字又不像平时的自己，问“有什么事吗？”又显得像在赶人，邢雁峰想了又想，矜持的发了一个小恐龙探头的表情包。

【鹤】：要不要视频。

邢雁峰几乎是从床上飞了下来，轻巧落地，冲进客厅把准备去厕所的爸爸扒拉开，自己先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又疾步回房把手机充上电，扒了两下微乱的头发。

“你吃饭了吗？“邢雁峰刚开视频就问。

不在一个城市就问天气，在一个城市就问吃了没，百分百不踩雷，很好。

“吃了呀，现在都几点了。”白鹤秋轻笑。

他说话的时候白大壮踩着轻巧的步子经过，橘黄色的尾巴扫过他的脖颈与喉结。

白鹤秋下巴一扬，躲过小猫的尾巴攻击后发现雁峰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把脸死死埋进胳膊肘里。

“……你怎么了？”

“没怎么，没事。”邢雁峰捂着半张脸抬起头，“你、你……”

他你了半天，问出一句：“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白鹤秋说，“有点无聊，想找个人聊天。”

“噢。“邢雁峰口干到开始结巴，“我、那个、”

“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想？”

我问了个什么蠢蛋问题。

邢雁峰懊悔不已。

白鹤秋并没有惊讶，继续带着淡笑看他：“你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就是，做个假设。”

“你是我很重要的人。”白鹤秋垂眼，“你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那不行。”邢雁峰肃然，“底线还是抬高点吧，违法乱纪不管关系有多好也要报警啊。”

“怎么就扯到违法乱纪了，你又不是会违法乱纪的人。”白鹤秋哭笑不得，“你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想和我绝交？”

“不要！“邢雁峰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只是对你图谋不轨而已。

“高中毕业后我也不想和你断联，想天天都和你见面。”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忐忑，眼神闪躲。

“好啊。”白鹤秋声如秋水，没有停顿的笃定回答抚平了他的焦躁。

“……大学毕业后也一样。”他大胆的畅想未来。

“好。”白鹤秋被他逗笑了，“工作后也一样。”

“……你想谈恋爱吗？”邢雁峰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问完后又开始找补，“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

“如果有一天……你身边有了其他和你关系更亲密的人，我可能会很伤心的。”他的声音有些低落。

“不会的。”白鹤秋说。

“……好。”低落的心又被白鹤秋接住，邢雁峰的声音又恢复了活力。

他突然不纠结了。

慢慢来，只要不分开，就一定能找到对鹤秋表明心意的时机。

……

犹豫就会败北，平静的生活中总会发生一些意外事件。

期中考临近五一长假，等长假过完才开始发成绩，班级后面的黑板上又挤了一堆人。

“我去替你们看成绩。”没参加考试的贺文凯步伐轻松，端着打上石膏的手臂挤进去，片刻后走出。

“邢雁峰你物理这次没上九十哎。”

“八十几？”

“85，你英语也考了85分，还差五分就及格啦！”他笑道，“白鹤秋物理这次考了60，刚好及格。”

“……嗯。”邢雁峰一脸严肃，撑着下巴应声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贺文凯纳闷。

我也想高兴。

邢雁峰心想，心里的小人在默默咬手绢。

“那个女生是谁，你认识吗？”陈芷玥也对成绩毫不关心，八卦地扒着桌子。

“我不认识。”云雯琪摇头，“我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今早突然就被她拽住了，说让我把这张纸交给白鹤秋。”

那女生也不掩饰，没把这张粉色的信纸放到信封里，折也不带折的就直接甩给云雯琪，她一眼就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

【白鹤秋同学：

你好！

抱歉打扰了，今晚放学后可以耽误你十分钟的时间吗？放学后在学校的图书馆二楼二号座见，我已经和管理员预约好啦。

如果你愿意来的话……】

“你要去吗？”邢雁峰表面平静，内心波涛汹涌。

“她没说要和我说什么……我直接把她晾在图书馆好像也不太好。”白鹤秋扶额，“如果是告白的话，我会好好拒绝的，我根本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