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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师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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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语一出,可以说是将众人小心用面色掩藏的想法都抖了出来。

邓畅挠挠头,低头去看地砖,这时候他能说什么啊,虽然他觉得桑大哥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可那“宴清侯”是朝廷封的啊,他们本来是反抗朝廷的呀,那现在他们是反还是不反啊!

陈翰等几名有些战功的校尉也在场,他看向裴舒,裴郎跟着将军去,都没拦着的吗?

姜宣则默默抄袖沉思,思考着其中利弊,想要张口替将军和裴郎说些什么,但碍于赵副将军等恐怕会吞了他,便又默默闭上了嘴。

他也去看裴舒,觉得此事裴舒定然是知道内情的,鹿鸣宴他虽未能参与,但想也知道,上官翃此人诡诈弄权,必是使了些手段,不然以他对桑将军的了解,必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赵护走上前,重重跪在当场,“老赵从来唯将军是从,跟着将军从翠山一路杀到宴川,从不怀疑将军决断,只是将军受封为侯是否有违兄弟们跟着出来的初衷,老赵不解,还请将军答惑!”

几名校尉也跟着跪了下来,“我等不想当朝廷的走狗,请将军退回封号!”

“若将军不给出解释,我就回山里了,这仗不打也罢!”

“兄弟们要一个解释!”

陈翰愣了愣,又看了眼裴郎,只见裴郎脸色未见稍异,难不成真的是他们误会了将军,此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又有校尉要跪下去,陈翰拽住此人,在他耳边道,“你也不相信将军吗?”

那年轻校尉听陈翰这么一说,动摇了,说来也是,赤霞军一路走来何其不容易,将军怎么会说投靠朝廷就投靠朝廷呢?

“可……可是。”

陈翰皱着眉威胁道,“什么可是?我以人格作保,这是将军计划的一环。”

年轻校尉收了脚步,“那咱们就打个赌。”

陈翰:“那就赌扫七天马圈。”

年轻校尉:“我奉陪。”

赵护此时脸色凝实,唯有嘴角因为激动而颤抖,他拧紧眉头看向座首的将军还有其身侧的裴郎,逼视着这鹿鸣宴的亲身参与者给大伙儿一个解释。

换句话说,死也要让老赵死个明白!

邓畅:“赵大哥……”

“此事,本将军……”桑决眉头轻皱,其实赵护说得没错,他本不该接受封侯,可那只是权宜之计,如今要让众人忽然接受怕是有些难度。

“此事都是我的主意。”裴舒抬起头,平视向众人,打断了桑决未说完的话。

邓畅更不解了,裴郎怎么没拦着将军,还鼓动将军如此呢,这让大家伙怎么想?

裴舒缓缓走上前,停在赵护的身边,却并没有要去扶起的意思,“赵副将军的家人都是府兵杀害的吧?赵将军定是恨死了他们,恨不得将所有官府的人千刀万剐吧!”

赵护撇过头,他被戳中心事,又因为想起了伤心往事紧紧攥起拳头,双眼通红,他颤着唇说不出来话,沉默就是回答。

“可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因为暴绥无道,才流离失所,失去家园和亲人,这才走上‘起义’这条路的?若说恨,将军之恨难道不比各位深吗,恐怕是更胜于诸位吧!”

裴舒低下头,直直看向赵护,“可将军身上肩负五万赤霞大军和诸位的性命,实在不能同赵副将军还有诸位校尉一样,这般真性情!”

青袍广袖轻甩,裴舒直起身,“在下在此奉劝诸位,说话做事若不能从大局考虑,至少也不要这般咄咄逼人!”

说着眼神冷了下来,如乱石丛岩间站着的青竹,孤傲无惧地站在当场。

桑决抬起头,对上裴舒的目光,心里忽然热了起来,裴逸安这是在维护他!而这股热意正在伴随一种不知名的感情呼之欲出,搅得他五内惧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裴舒回望桑决,眼神带了些温度,示意他安心。将军不善这些,便由他来做。

这些赤霞将领说得好听是勇猛无畏,说得不好听,便是脑子里只知道打仗装不下别的,不仅不可肖想在其他事上为主上分忧,在忧难之时恐怕还会因为这所谓的“不解”而生出祸端。

今日,他便要打通这些人的关窍,让他们知道,打仗是打仗,谋天下是谋天下,赤霞军士不能永远做草莽之辈!

裴舒抬头看着,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远处那几个陪着跪下的校尉,只见那几个人此时已重重低下了头,而陈翰呆呆站着看向裴舒目光满含敬佩,心道裴郎真不愧是文化人,说得真好!

邓畅听闻也有些惭愧地微微低头,还是他懂的少不能为桑大哥分忧,他不能这样下去,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又抬起头振作了起来。

而姜宣默默地在旁点点头,逸安兄这招攻心为上用得妙啊!

这是先用砖敲开众人成见的外壳,只要有裂缝出来,裴舒接下来的话才能真真正正被众人听进去,哪怕听不懂,方才被激起的愧疚也会逼着他们去思考。只有多思考,才能让人真正走出固有的成见,才是长远之途。

这时有人问,“裴郎快说说,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接受啊,是当时若将军不接受,姓上官那家伙就要杀了你和将军吗?”

发问的是那个年轻校尉,虽然他说得不全面,但至少有了思考的苗头。

裴舒看了一眼这个校尉,点点头,“没错,这名校尉说得对,鹿鸣宴上,我与将军确实面临生死威胁,刀斧手就在外头候着等着机会动手,是故将军权宜之下才表面上接下了这册封。”

座下已有窃窃私语,“所以将军只是假装接受了封侯!”

“难不成这是什么计谋吗……”

裴舒听着这些讨论的声音,继续引导下去,“诸位将军、校尉,可知道什么是‘师出有名’?”

“这个我知道,”陈翰举手道,他之前追着裴郎问了很多典故,其中便有这个,他自信满满道,“是说凡做事要有正当理由,出兵也是同样的道理。”

裴舒目光落到姜宣脸上,忽而道,“看来莫闻兄已有想法。”

姜宣轻笑一声,没想到裴逸安竟看穿了他,上前对众人道,“其实,还有一句老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焉知这‘宴清侯’的称号不会成为更趁手的利器,助将军与我等拿下洛城?”

陈翰眼睛更亮了,“姜先生是说……”

姜宣点点头,说道,“‘太守失德,宴清侯深感洛城百姓之苦,愿入城代为接管’,算不算师出有名呢?”

裴舒勾起唇默默回到了座位,当此言传到外边,洛城便成了孤城,朝廷再想派人来驰援,就得再寻另外的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不过这些他就管不着了。

邓畅激动,“没想到这个‘侯’还能这么用!”

赵护的肩晃了晃,缓缓松开了拳头,他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从前他只知道眼前那一条路,虽然布满荆棘,但闷着一口气往前冲,就总有冲过去的时候。而裴郎所言,便是给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从此,仇恨再也不能遮蔽双眼,再看前路时,感觉更通透了。

他红着眼,向桑决磕头,“将军,对不起!”

桑决忙起身把赵护扶起,“此事说来复杂,赵将军对此存有疑虑实在正常,心中别再有疙瘩就好。”

另外几个校尉也被陈翰等人扶起,那年轻校尉爽快地领下清扫马圈七天的“任务”,那几个方才误会将军的也羞惭着自告奋勇要去扫马圈。

邓畅伸出手,“哎,你们几个别擅自决定啊,我给你们登记。”

众人正要散去,裴舒却道,“等下,还没完。”

那几个刚要离去的校尉忽然觉得后背发凉,缓缓转过身,等裴郎发话。

只见裴郎却带着与方才语气完全不同的“温柔”和“微笑”走来,不祥的预感从他们心中升起。

裴舒边理着衣袖上的褶皱,边慢条斯理道,“将军自是体谅各位的,故而才不与诸位计较,只是军中自有军法,若在下用军法惩罚各位,想必各位不会见怪的。”

继而抬眼温柔一笑,“对吧?”

校尉们摆摆手,“不见怪,不见怪……”

裴郎满意点点头,没注意身后的人正专注看着他,素日深沉的眸子竟不自觉漾起了笑,看着他轻轻挥袖,给方才忤逆过将军的各位安排领罚事宜。

“不想给朝廷当狗的这位,言语威胁,罚十军棍,抄《礼记》三遍。”

“想回山里的这位,十军棍,唔,既然这么喜欢山里,就罚你抄《山海经》三遍吧。”

“还有要解释的这位,也是十军棍,抄《论语》三遍。”

“……”

一旁负责记录的书记官抬笔愣了愣,抄书这条军法里没有,要不要回头问问裴郎给加进去呢?

几个校尉心中的苦水都要顺着眼眶淌出来了,怎么裴郎不仅记忆超群,还偏偏这般记仇?

只能安安分分领罚去,这回好,不仅要扫马圈,挨军棍,竟然还有抄书!每个人抄的都还不一样,遇到不懂的甚至都不能一起讨论!裴郎何其残忍!

“至于赵副将军……”裴舒转回身,展扇沉吟着,一时不知如何决定。

赵护抱拳道,“今日是老赵鲁莽,任裴郎责罚!”

裴舒笑笑,今日这位赵大哥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平日里他劳苦功高,今日奖罚竟是不能全照着军法安排了。

“那赵副将军便戴罪立功如何?攻洛城的时候还请做先锋冲阵了。”

赵护知道裴郎这是在碍着往日情面,便说道,“这算是什么惩罚?按军法来便是。”

桑决走了过来,方才他就一旁看着,没想到刚刚还从容不迫的裴逸安也会陷入这般为难。

便由他拍板道,“赵将军便将那《武备书》和《千乘兵书》各抄录一遍如何?攻洛前由本将军检查。”

对于这些武将来说,抄书,便是比挨军棍还要痛苦,肉痛和心痛相比,总是后者更为难忍,不然那几个校尉也不会哭丧着脸离开了。

赵护甘心领罚,随邓畅去找那两本兵书去了。

裴舒笑着看向桑将军,“学我?”

桑决勾唇,“岂敢。”说着抬起手,而裴舒呼吸蓦地一滞,桃花眸睁着,似在等着什么。

末了,桑决只轻轻在他肩膀处扫了一下,“有灰。”

“哦。”裴舒暗中松了口气,不知方才在紧张些什么,转身欲走。

却见卫兵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

桑决:“何事?”

卫兵为难道,“敢问将军,外面那位郎君,该如何安排?”

裴舒闻言,脸色登时冷了下来,怎么忘了还有这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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