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血案
美好的一天清晨。
跳下床拉开窗帘,俞一诗面对淡蓝的天空与悦耳的鸟鸣,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楼上那对情侣听说因为分手,已经好几天没吵架了,所以这几晚她都睡得特别好。
洗完脸穿好校服后,俞一诗边洗漱边看复习单词,不料牙才刷到一半,楼上不知何时,断断续续传来了虚弱的呐喊:
『救……』
『救命……』
『抓住那个人……』
内心咯噔一下,俞一诗丢掉牙刷猛地抬头,全力辨认出声音传来的方向,尔后一个趔趄冲出了家门。与此同时,伴随咚咚咚的急促脚步,楼上跑下来一个慌不择路的兜帽男子,冷不防与俞一诗撞了个正着。
经被对方这么用力一撞,她的手机竟从口袋中啪嗒一下掉了出来,从楼梯间高高坠落。
心下一凛,俞一诗不由分说便拉住了那人的衣袖:“等一下!撞掉我手机就想跑?不说一声对不起吗!”
因她这用力一扯,对方的兜帽顺势滑落,赫然露出了其下的面容。男子震恐一瞬后,即刻勃然大怒:“八婆,滚!”
他奋力一掌将俞一诗推开,然后重新戴上帽子,低头匆忙离去。而失去平衡的俞一诗陡然往后一仰,只听砰的一声,在滑落楼梯的同时,她的额头也狠狠磕在了台阶上。
“痛……”
天旋地转间,俞一诗顾不上脑袋隐隐而下的热流,咬牙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子,强忍住晕眩与不适,攀紧扶手踉跄着一步一步往上走。
四楼……五楼……越到楼上,俞一诗不安的感觉越是强烈,等她迈上五楼楼道,看见502的房门正虚掩之时,她惶恐的情绪已然达到了顶峰。
伴随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俞一诗哐当一声推开门,瞬间就倒吸一口凉气——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房间,以及,一个躺在血泊之中的年轻女孩。
俞一诗愣在门口,浑身像被定住般动弹不得,冷汗也浸湿了后背。
眼前的女孩瘫软着四肢,被利器划开的喉咙流满了鲜血,她惨白的脸上,泪痕依稀未干,空洞溃散的双眼似乎正诉说着命运凄惨不公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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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铃声响起,班里的同学开始有说有笑地准备放学,唯有何灵娜仍彷徨无措地待在位子上,攥紧课本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今日她已经心神不安了整整一天,老师讲的课甚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最后看了眼俞一诗空落落的座位,何灵娜咬紧了下唇,鼓起勇气拨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喂?爸爸……对不起……我……我今天放学要去同学家里玩,可能会晚点回家,你不用来学校接我了……”
“什么?”何父相当诧异,从未料想过自己女儿有朝一日会说这种话,“你说你要去同学家玩?哪个同学?去哪里到什么时候……”
嘟——嘟——
挂断电话,何灵娜早已下定了决心,于是毫不犹豫离开座位,向国际部教学楼奔跑而去。
等她好不容易赶到高一(A)班门口时,樊望宇早已离开教室,离她很远了。隔着走廊望见对方的背影,何灵娜不顾发软的双腿,用尽全力追赶上去:“樊、樊望宇同学,请等一下!”
回头见到气喘吁吁叫住自己的女生,樊望宇愣了几秒,立刻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是……俞一诗的朋友?”
何灵娜低着头,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攥紧裙角,脸也涨得通红,说出的话小声得快要听不见:“不好意思,我、我、我是……我有些事想、想……”
樊望宇双手插兜,无奈地看着何灵娜片刻,随后一转身道:“走吧。”
“啊?去去去哪?”何灵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去楼下啊,那里人比较少。”樊望宇扭头淡淡地问,“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
何灵娜顿时如释重负,小跑吃力地跟上樊望宇的脚步,对方的理解,直接令她心中一块巨石暂时落了地。
“……什么,俞一诗没来上学?”
听到这个消息,樊望宇吃了一惊。何灵娜则点点头,抿着双唇满面愁容。
“会不会是睡过头了,还是临时有事,请假了?”樊望宇语气迟疑,显然也不敢笃定。
“不会的,一诗每天都来得很早,她是个很努力的人!如果她今天不上学,一定会跟我说的!”何灵娜紧张地反驳道,“而且她也没请假啊,我、我问了老师,但老师只是说她没有请到假,其余的什么都没跟我说。她现在电话也不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去哪了,万一她是出了什么事,我、我……呜呜……”
“咦?这……喂!”见何灵娜突然哭起来,樊望宇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很快沉默下来。
何灵娜仍在啜泣:“我记得一诗她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她说房子很破、很黑,我想去找她但又不敢,我也没有车,不知道要怎么去……我就怕她一个人在外面被人……被人……”
“好了,我知道了!”樊望宇无可奈何地打断何灵娜的话,“我跟你去找她!”
何灵娜流着泪抬头:“真的吗?”
樊望宇挠了挠头,皱着眉头神情复杂,不知是后悔答应还是苦恼怎么跟蔡姨解释:“你马上收拾好东西,跑去西南门那等着,我让司机开车去接你。”
“谢谢!”何灵娜破涕为笑,“你真的是个好人,怪不得一诗会喜欢你!”
“喜……”樊望宇一个语噎,慌忙背过身子大步离开,以掩饰自己早已泛红的耳根,“不说这么多了,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受不了,我到底在干什么!
樊望宇一边走,心里一边疯狂犯嘀咕。
明明下午还有其他课程安排,该怎么向蔡姨解释自己不去上课,反而跑去别人家里啊!因为担心一个普通同学?本来蔡姨就因为上次送她回家这事,看自己眼神老是怪怪的,再已这种理由说出来,以后不就更解释不清了吗?!
都怪俞一诗那家伙,发什么神经,好端端的不去上学,难道不会提前跟朋友打声招呼吗?被何灵娜这么一说,连他心里都有点犯怵起来了,能不能别做这种让人担心的事情啊!
啊啊啊——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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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三人驱车赶至敲螺巷,发现俞一诗住的那栋楼房早已被拉起黄色警戒线,外面围满了议论纷纷的人群。见樊望宇与何灵娜已经有些不知所措,蔡姨当机立断,随手就找了个围观人员询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杀人了,杀人了!”有个大妈抢答道,“一个住在里面的年轻姑娘被杀了,好像还在上学呢!脖子都快被割断了,好惨哦!”
“不、不会吧……”何灵娜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脸上也刹那间失去了血色,“难道是一诗她……她……”
“别开玩笑,话怎么能乱说!”樊望宇铁青着脸一瞪何灵娜,不知是畏惧于自己的预感,还是愤怒于何灵娜的猜测,“你给我冷静一点,我们现在又没见到人,遇事应该要先判断……”
“请问一下……”一个路人见状上前插话道,“你们是不是认识那个女学生啊?她的尸体已经被警察拉走了,听说房东也去了,现在正在想办法联系家属呢!你们要是和她比较熟,最好快点去派出所认尸哦!”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对啊,听说她的家里人全都住老家,在这里连个亲人都没有!唉,真的好可怜哦!小姑娘孤身一人来远海读书,又没有家人陪在身边,没想到会遭遇这种祸事,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樊望宇一动不动地听着,脑中刹时一片空白,双手不由自主开始战栗起来。路人的话语,一字一句,皆数像尖刀般血淋淋地刺进他的心脏,最终全都化作耳边嗡嗡的声响,让他思绪坠入绝望的深渊。
“……少爷,少爷,樊望宇少爷!”
倏然,蔡姨的声音将樊望宇从恐惧中拉了回来。
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少爷六神无主的样子,蔡姨扶了扶眼镜,冷静地提出建议:“一直呆在这里胡思乱想根本没有意义,我认为我们当下最该做的事,就是到当地派出所查明情况,而且房东也在那里,只要过去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哦……好……”
樊望宇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同何灵娜一起迷迷糊糊地回到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