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冷空气让他瞬间清醒不少,但他脑子里还是一片乱麻,只不过不再是那样四处逃窜般的乱撞,而是乖乖躺着等待余斗重新将它们拼好。
余斗搓了搓发烫的脸颊,多时才沙哑着声音小声嘟囔:“不会吧……”
他越想走得越快,越快步子就越颠簸,一连摔了几个跟头后,他才终于停下。
他呆滞了好长时间,直至教学楼的灯全都亮起,直至有零星的学生开始冲出教学楼。
余斗的脑子被冻得一片空白,身子更是僵硬麻木不能动弹。
他拖沓着步子走到宿舍,放松下来后,他身体格外疲惫。
余斗搓着冻得发僵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走到宿舍门口,他去推门,门如风筝般向后快速退去。
余斗抬头去看,稍微缓和的身子一下又紧绷起来,他屏住呼吸试图让心跳不那么猛烈,“岳、岳哥。”
“怎么回来了,掉东西了?”
张以良从林岳身后探出头问,他正坐在许松的床边嗑瓜子,“斗儿啊,你没事学童儿说话做什么,我还以为他又回来了。”
“童儿……呢?”
他心不在焉地问。
上楼时他好像听到了牧童喊他,但他心里有事,到现在才想起。
“他回家了,说家里有点事儿。”
“哦……”
林岳侧身让出一个过道,等余斗走到身前时,问:“你去哪儿了?”
“太、太吵了,我出去逛了会儿……”
余斗低着头脱下外套,始终没看林岳一眼。
“牛啊,余哥!你竟然逃晚自习了!”
方勇盘腿坐在床上打游戏,听到余斗的话,接道。
余斗没有接话,宿舍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中。
张以良磕着瓜子打斗地主,抬眼见余斗和林岳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对了,斗儿。岳哥来找你。”
“昂……嗯。”
余斗斜眼偷偷瞧向林岳,正对上他死水一般的眸子。他哆嗦一下,迅速把视线收了回来。
“我走了。”
林岳呼了口气,说。
“等一下啊岳哥!我这把就打完了!”
方勇的手快速点着手机屏幕,朝着门口大喊。
回应他的只有一扇关闭的木门。
余斗将棉服挂在墙上,双脚注了铅似的走到床边,任由身子自由垂落在床上。
“哐当”一声。
余斗的头撞在床边的铁围栏上,虽然有被子撑着,但也是实打实的疼。
“呜……”
“你是多累啊,也不看着点!”
张以良走过来看他。
余斗捂着头侧躺着身子一动不动,听到张以良的声音一下“呜呜”哭了出来。
“卧槽,怎么这是?哭什么?”
张以良不知所措。
这时,方勇输了游戏,边“哐哐”砸床便发出“啊!啊!”的怪叫声。
“卧槽!你又添什么乱?”
他朝方勇吼道。
余斗哭完,突然坐了起来,将要去查看情况的张以良吓了一跳。
“你穿那么薄去哪儿?”
迎接他的只有“哐!”一声门响。
余斗来到林岳住的603宿舍。
他伸出手,又放下,在门口徘徊良久,终于定下心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过了会儿,他又敲了敲。还是无人回应。
“我进去了哈。”他喊。
依旧无人回应。
他犹豫几秒。推门进去了。
屋内无人,四人的宿舍只有靠门的下铺铺了床,靠在窗台的大桌上也干干净净,看着很冷清。
这时,身后的门打开了。
余斗抖了下,回头看去。
林岳刚刚洗漱完毕,头发也湿着。冬日的夜,头上并没有蒸腾的热气。
看到余斗,他愣住了,嘴角不知是不是在蠕动,向上抬起了一点。
“凉水洗头会傻的。”
余斗盯着他的头,指甲掐向食指。
“没热水了。”林岳轻描淡写道。
他把脸盆放到床底,用手指梳开眼前的头发,问:“有事儿?”
余斗想着是避不开这个问题了,他抓了下后脑的头发,看了看四周,问:“岳哥,你一个人住?”
林岳“嗯”了一声,就去拿凳子上的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练习册和试卷。
余斗有些失落,低头搓了搓后脖颈。
“我今年刚住校,高二没宿舍了,就分到了这里。”
余斗抬起头。
林岳在胸前交叠着胳膊,靠在上下床的梯子上看他,“说吧,什么事儿?”
“……就来说声……我头有点疼,就出去逛了会儿……”
“不好听?”
“啊?”
“你没看到我?”
“不、不、不是。”余斗摇头,“上面有人在聊八卦……抱歉,她们说的让我走神了。”
他低下头,抿住嘴唇。
林岳垂下眸子,他手指点了点胳膊,停了会儿。
“那个……王宁轩,你之前说的。你很……讨厌他吗?”
余斗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他,但想到林岳之前看到他眼神都变了,便说:“啊,嗯……差不多。”
林岳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余斗的头将他送出了门外。
“快熄灯了,回去吧。”
之后的日子,林岳似乎是变了,也似乎依旧那样,余斗很少再看见他,或者应该说是余斗很少再去找他。
即便见了面,两人也多是沉默不语。
若是没有方勇这些朋友,两人的关系或许也就因此断了。
余斗觉得这样很好,却又总是在意林岳的疏离。
他不敢直面自己的情绪,只能隐忍着将自己投入到另外的事物中。以此来缓解闲暇时如海浪般侵涌心间的情感。
“斗儿,你是不是最近受啥感情刺激了,总觉得你话越来越少了。”
临近期末,张以良来404复习,他翻了几页书后转头问余斗。
“……或许吧。”
余斗翻过一页练习纸说。
“余哥,你不会爱而不得了吧?”
方勇信誓旦旦和母亲许下诺言,这会儿也看起书来,就是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是查多妮?开学班里就觉得你两能成,元旦那天知道松哥和她谈后我就觉得你有点奇怪了,做事总是心不在焉的。”
“说什么呢?”
余斗平静回道:“我在查多妮那受过多少残害你们不是不知道,我总不至于斯德哥尔摩症。”
方勇与张以良对视一眼。
“咳咳,”张以良握住拳头在唇边轻咳几声,问:“那个,斗儿啊。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啊,不是就不是。你是不是因为岳哥啊?”
“余哥,我的第六感一向不太准,总觉得你和岳哥之间怪怪的,像是生疏了。”方勇也说。
余斗顿了下,握紧笔继续写,“准备期末呢吧?”
方勇和张以良干笑两声,“也是啊。”
“童儿还不回来吗?”
余斗转移话题问。
“不知道,当时童儿说家里有事就走了。后面给他发消息也不太回。”张以良头顶椅背,仰身看着天花板说。
考试的两天很快就过去了,余斗也终于要回了自己的手机。
放假前天晚上,为了打发时间,余斗他们又租起了牌局。
王宁轩也在。
由于上次王宁轩的坦白,加上余斗对他性取向误会带来的愧疚,不知不觉两人也玩了起来。
“轩儿,你这不行啊,运气比斗儿还差。”
张以良从中间一排手机中精准挑中王宁轩的,“勇儿,抽的什么卡?”
“哎呦,暧昧喽,告白卡。”
“行,我看看是谁……卧槽!”张以良不动了。
王宁轩坐不住了,他跨过中间的纸牌,查看情况。
“谁啊?”方勇也好奇地走了过去。
“查多妮。”
“这个还是算了吧,误会就不好了。”
余斗靠在床沿上,回复着手机里发来的消息,说。
“解释一下就行了呗,我想看松哥吃醋会不会发火。”方勇坏笑道。
“还是下一个吧,下一个必须打。轩儿,你说个数。”
“9。”
“草!还是查多妮,你两怎么联系这么多?这一页都是你打她。”
“别误会,是晚会表演的事。”王宁轩拿过手机说。
“当天你也没去啊。”方勇说。
“和其它日期撞了。”王宁轩敷衍说,“就她吧,其他的还真不一定能说清。”
方勇和张以良很懂地坏笑起来,“你小子玩挺花啊。”
电话响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听,没等对方开口,王宁轩便开口道:“查多妮,我喜欢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顺手把手机扔了回去。转头对上方勇和张以良惊愕的表情。
“轩儿,你说你两是不是真有什么?怎么挂这么快?”
“对啊,你是不是打了熟人的电话,故意挂这么快怕我们听出来啊?”
“真没,”王宁轩重新拿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说:“你们看是不是她。”
“不行,我要对对号码。”说着,方勇打开自己手机的通话记录。
正当这时,他们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
“谁啊,还敲门。”张以良爬起身子开了门,“童儿!”
门外的正是牧童,他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棉服,周遭散着凉气,应该是刚到宿舍就过来了。
“良、良哥。”
见到张以良,牧童吸了吸鼻子,笑道。
一听是牧童,方勇和余斗也起来了。
“童儿,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明天就放假了。”
几人把他拉进屋里,余斗从壶里倒杯水递给他暖手。
“对啊,你要带什么东西给我们发个消息就成,给你寄过去。”
方勇搬了个凳子坐他旁边。
王宁轩和牧童不太熟,见有人来了就先撤了。
宿舍里只剩下牧童、方勇、张以良和余斗四人。
牧童低头抚摸着手里的杯子,面对众人的问题一言不发。
“咋了童儿?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
张以良见他不语担心道。
牧童状态不好,虽然经过寒风的吹拂,脸色确显得有些过分苍白,两眼下黑眼圈更是显著,不得不让人联想这些天他都没睡好觉。
“良哥,余哥,勇、哥,”牧童一一喊着,“我、我要退学了。”
“为啥?!”方勇先开口问。
“我、我爸打、打工、从楼、楼上掉……”
牧童说着说着哽咽起来,他低头擦了擦眼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我、打、打字、说……”
三人都拿起手机。
【做最迪奥的中锋】:我爸打工时贫血晕倒从楼上掉下来了,人没救活。家里就剩我、我妈还有我弟妹,赔偿全用来给我爸看病了,我妈腿有毛病干不了重活,我成绩不咋样,想辍学供我弟妹上学。
【。】: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和贫困补贴,再者还可以请求募捐,学校有这种公益活动,我们都能帮忙。
【王者保持者】:对啊,寒假咱们兄弟几个一块做兼职,那也能凑个学费和生活费吧。
【做最迪奥的中锋】:谢谢你们,但我还是想在我妈身边,她这人总是硬抗,家里都上学,她肯定压力大会崩溃的。
方勇和余斗互看一眼,张以良始终没发消息。
【岁月静好】:童儿,有想法就去吧。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先让阿姨把精神养好。但你要发誓,撑不住了就找哥几个说,别拿我们当外人。
自由飞翔发起转账。
【自由飞翔】:我休学打工那一年攒了不少钱,童儿,你先拿着用,有需求就说。
。发起转账。
王者保持者发起转账。
岁月静好发起转账。
“童儿,都收了吧。我和勇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