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余斗还是在厕所打电话求得了生活费。
隔天,余斗一行人去了一个大排档撸串。
要说这白天没有什么气氛,但这老板挺会装修,专门建了一个撸串区,拉上窗帘,开上瓦数不高的圆灯泡,还真有那么点晚上的氛围感。
因为是给牧童开启社会之旅,他们也点了酒。但吃完还要赶路,就只点了几瓶啤的。
方勇回家会被老妈检查,避免他被误会交了一群混混朋友,几人都劝他别喝。
剩下没沾过酒的余斗和张以良。
余斗心里烦闷,想趁机会借酒消愁。张以良不舍好友,也开了养生的忌讳。
一场下来,他们聊天猜拳玩游戏,也有了两个多小时。
“对了,松儿。昨天王宁轩给查多妮打电话,你们闹脾气了没?”
张以良想起昨天的事儿,问。
他也就喝了两听罐装啤酒,可是已经有些醉了的样子,眼神迷离,说话都大舌头了。
“什么电话?他给多妮打电话干嘛?”
许松酒量不错,现在还很清醒。
“昨天我们玩牌王宁轩输了,抽到给查多妮打电话告白。”方勇边撸串边解释说。
“啊,这样。她昨天把手机放宿舍了,没接到。”
“话说,松哥。你昨天也没回宿舍,去哪儿了?你两不会…..嘿嘿。”
方勇贱笑道。
“你想什么呢?”许松敲了下他的头说,“昨天多妮妈妈从国外回来了,我请了假准备送她过去,但路上遇到她了叔叔,她被她叔叔接走了,我就出去逛了逛,但逛太晚了,学校都关门了。”
一直趴在桌上醒酒的余斗别过头,问:“松儿,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查多妮的?”
许松双手交叉靠在椅子上思考了会儿,说:“大概是因为和她待一起会很开心很舒服吧,我们又很聊得来,就顺其自然告白了。”
余斗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过头将头面向桌子,囔囔道:“是吗,真羡慕啊……”
后面几人就没再喝酒了,撸着串讲在校园里发生的趣事。
牧童十分骄傲地弹起教练想拉他进校队参加比赛的事儿,当时他父母很开心,还特地在国庆回家时给他做了一大桌的饭菜。
说着说着牧童哭了,止不住地哭……
张以良没再逗他,只是抚着他的背轻声说:“哭吧,难受就哭出来。”
——
寒假过了快两周,余斗每天被余北胁迫在家里做理科题。
他不喜欢理科,做起来也是怨气极大。
童稚母亲想让他毕业后去外国上大学,这次寒假他没有来阳城,而是随着母亲去外国适应环境了。
余斗更是连出去玩的借口也没了。
“爸妈说明天会回来,你最好不要说二中的事。”
余北坐在沙发上看文献,一边吃着余斗切的果盘一边说。
余斗翻了个白眼,搞怪似的默声模仿她说话。
“听到没有?!”
见他不说话,余北抬脚踹了他下。
“听到了,听到了。烦不烦,没看见我在做题。”
余斗揉了揉背,拉着凳子远离了些,抱怨说。
……
除夕晚上,十一点左右,余北从机场接到了父母。
回来时,三人情绪都不太好。
父母二人还在因为错过第一班航机理论着。
“余斗,爸妈回来了。”
余北打开客厅的灯喊。
“睡了就别叫他了。”
“估计是不想看到我们装睡吧。”
余斗父亲“哼”了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正要点上。
余斗母亲抢走了。
“整天就知道贬低他,谁想见你。”
她说着把烟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整天贬低他?你那么好倒是抽时间鼓励他,一年回不了几次家的人有什么好指责我的?”
“好了你们,大过年的吵什么啊。不就是迟了一个航班吗,到家了不就行了。”
余北劝阻他们,转身上楼去敲余斗的房间,“余斗,,别睡了,爸妈回来了。”
屋里余斗藏在黑暗中,将耳机的声音又加大了些。
门外余北又敲了敲门,疲惫道:“别闹了好吗?爸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出去打个招呼也行。”
余斗没有动弹。
“算姐求你了。”
过了一会儿,余斗叹了口气,摘下耳机,终于打开房门。
见他打开门,余北脸上才算露出点笑容。
她下楼冲着坐在沙发的父亲说:“爸,我和余斗今天包了饺子,馅是按他国庆兼职老板告诉他的秘方调的,闻着可香了。我两去下饺子,一会儿让妈洗完澡你们过来吃。”
余斗的父亲头也没抬,皱着眉在手机上回着消息,说:“这就是你们学校的课程,让你们上学包饺子?”
余斗下楼的脚顿住了。
余北见情势不妙,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先去厨房,“二中教学质量还是可以的,只是最后招生,学生成绩差了点。你不是常教我们不能义气断事,怎么自己也犯了这毛病?”
“这还用判断?它要是真行,成绩好的学生怎么不报。”
“它要是真不行,为什么让它办下去?”
余斗站在楼梯口反驳说。
余北左右为难,推了推余斗小声说:“你先去厨房……”
话没说完,就被余斗父亲的话打断。
“这就是你和家长说话的态度?你们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们老师教我不随意评判任何一件事,不假想断定任何一个人,更不是从一些不明不白的闲话给一个群体下定论!”
余斗父亲从沙发上站起身,指着余斗努骂,“你什么意思?!”
“爸!”余北拦住继续向前的父亲,转头对余斗说,“你先去屋里待会儿,一会儿吃饭叫你。”
“让那小子给我过来!”
“余斗只是……”
余斗跑回屋里反锁住门,戴上耳机不断把声音调到最大,直至楼下的声音完全隐没在耳道里。
他们总把二中想得那么不堪,可在那里余斗却遇到了很多温暖到他的人。
有看起来严厉,实际在默默关心学生安全的袁主任;有善解人意、不说虚话的崔老师;有刀子嘴豆腐心的庆爷;有一群总是无条件支持他的好兄弟;还有回头就总能对上视线的林岳……
余斗抹去眼前不知何时开始积累的泪水,翻开手机的通讯录,点开那个翻过无数次又翻回来的名字,他的拇指在上面点了几下,最终还是犹豫着退了出去,转而拨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大概拨了有十几秒才有人接听。
“哪个啊?啥子事?”
是一个女人接听的,她说着方言,但并不十分难懂,余斗尚能明白。
“您好,我找下林岳。”
这是林岳之前告诉他的家里的座机号,说手机号找不到他就打这个。
“岳小,找你!”
女人把电话放在了桌上。
电话那头有点吵,像是在播春晚,声音调得很大。
余斗听见话筒被拿起,他捏紧了胸口的衣服,静静等着。
“哪位?什么事?”
林岳也说的方言,和他在学校的声音有些不一样,但余斗还是听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
“说话啊,有事没事?不说话挂了。”
他的声音有些远了。
余斗连忙开口,“是、是我,岳哥……”
对面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只听见《难忘今宵》的歌声在小声回荡。
“怎么不打我电话?”
林岳又换回了普通话,低声说。
余斗怕他知道是自己不接,他没说出来,只强撑着笑脸问,“你还没睡啊?”
“嗯,在跨年。你呢,怎么还不睡?”
他声音很低,语速很慢,像哄小孩似的。
“睡不着,这边太吵了。”余斗从床上站起身,爬到床上躺下,“岳哥,你能给我吹个曲子吗?”
电话那头停了下,响起窸窸窣窣找东西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林岳说:“等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接着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余斗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心里说不出是酸还是甜,只希望屏幕能尽快亮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林岳的电话就打了来。余斗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的吵嚷声没了,很静,能听到林岳踩在泥土上的脚步声。
“想听什么?”
林岳不知走到了哪儿,脚步声没了。
“安眠曲吧,能吹吗?”
余斗看着手机上林岳的头像,轻轻说。
接着对面便响起熟悉的旋律,
“岳哥,有点吵啊…..”
没一会儿,余斗扬起嘴角,抱怨道。
林岳被迫停下,他有点生气,但还是平和说:“我拿远些?”
声音小了点,但清晰脆耳的笛声实在不适合吹安眠曲,反而惊起了一些狗叫声。
余斗直接无情地笑了出来。
林岳停下来,他拿起手机锁:“外面太安静了,再吹一会儿,村里的人就要拿铁锹追我了。”
听到林岳这么正经地说出这么搞笑的话,余斗笑的更大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手机上的数字不断变化,但是没了声音。
“岳哥……”
“嗯。”
“外面冷吗?”
“.…..还行。”
“你回去吧,我刷会儿手机就睡了。”
“.…..”
手机里又没了声音,正当余斗想再喊一声时,林岳开口了。
“你好些了吗?”
余斗想起喊“别挂”时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原来他听出来了。
一瞬间,余斗觉得脸热热的,鼻子酸酸的。
屏幕里的头像越来越模糊,他忙挂断电话,打了个信息发出去。
[开学找你玩。]
等了大概一分钟,林岳才缓缓发来消息。
[嗯……]
[晚安。]
“擦!”
余斗关了手机,翻身转向另一台,小声骂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