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心想，你还挺好客。

“改天吧。”她说。

现在跟着醉鬼进去，谁照顾谁还不好说。

爸妈不在家，还在外面跑业务，她冲了个澡便睡了，蒙头大睡到第二天晚上，被她妈拍手臂拍醒了。

“昨天几点睡的？”

“凌晨。”

“那到现在也睡了十几个小时，也该醒了，你不饿的吗？”

“还想睡。”

裴秀诧异道：“你该不会得什么病了吧？哪有你这么睡的。”

陆烬用被子蒙着脸，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之前每天都只睡五六个小时，快困死我了。”

“那也不行，起来穿衣服，吃你最喜欢的火锅，你去不去？”

“不想吃。”

两人拉扯了一顿，最终陆烬屈服。她妈裴秀就是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记得小时候不想上学，也是被她妈硬拉起来。她爸陆杭这中途，倒是向着陆烬说话，在门口嘟囔：“孩子不想去就不去，让她再睡会，之前都没好好睡觉。”虽然出于好心，但是效果不大。裴秀直接无视。

“你总不会让我像你小时候一样，给你穿衣服吧？”见陆烬挣扎地坐起来，然后只是坐着，急性子裴秀受不了了。

“妈，”陆烬无奈地说道，“我总要缓一缓吧。”

“好吧，那我跟你爸去收拾一下，你好了叫我们。”

眼见现在都高中毕业了，陆烬感觉自己在她妈那儿都没幼儿园毕业。

她打开衣柜，逡巡自己的衣服，选了一身简单的，穿上了自己心爱的小裙裙。看到占了衣柜不少位置的校服，心里有些感慨，估计再也穿不上了。

哎？

是不是可以联系郑桐，去买几件衣服，留作大学穿？

现在估计能穿得成熟一点了，她是走性感辣妹风，还是成熟御姐风？

就在陆烬想着自己大学人设的时候，裴秀也在外面催了：“我跟你爸都换好衣服了，你换好了吗？”

“换了换了。”现在的衣服存量，给陆烬的选择不多，只能穿清纯女高风。

“我的女儿真好看，穿得真精神。”裴秀称赞道。

“唉。”

“唉什么。”

“承受不住赞美。”

出门的时候，发现201的门紧闭，不知道醉鬼怎么样了。

开车前往火锅店，裴秀开车，陆杭坐在副驾驶座，频频回头看了几眼，即便陆烬在低头玩游戏，也察觉到了。

“什么事？”

陆杭咳嗽了一声，看着旁边的老婆，急性子裴秀忍不住了，但一反常态，也咳嗽了一声，才说：“我跟你爸前几天晚上商量了一下，我们认为即便你以后上了大学，也最好还是努力学习，不要谈恋爱。”

“哈？”

“我们希望你大学毕业以后，再考虑这件事。”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陆烬无所谓地说道，“没问题。”

这一口答应，不带丝毫犹豫。

裴秀又多问了一句：“你没有喜欢的人？”

“我要是喜欢谁，不就跟你说了吗？”

“那也是，”裴秀说，“咱们关系这么好。”

当然，有些事也不会跟妈说，看妈这么自信，陆烬也不想打击她。

火锅店不能线上排队，他们线下取号，又等了半小时，总算轮到他们了。吃饭的时候，裴秀和陆杭恩爱地坐一侧，陆烬坐另一侧。等麻辣牛肉熟的间隙，陆烬把手机搁桌上的纸巾盒上玩，有一则微信消息滑了出来，备注是“杨百川”。

“学委，有件事想跟你说，怕以后没机会了。其实从高一军训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现在我们都高中毕业了，跨入了人生新的阶段，我希望我们能有不一样的发展。你会报哪所大学？”

“？”

“怎么了？”

“什么意思？”

“[哭笑不得]很难看懂吗？就是我喜欢你，希望你能跟我交往[害羞]。”

“……大哥，我们高中都没说过几句话。”

“[捂脸]可是我一直都关注着你。”

“？那我还一直关注首富榜单，那第一要让给我吗？”

“[捂嘴笑]你可真自恋。”

这大哥……哪来的啊？陆烬脑子里只有这人的几个片段，让他交作业他说没带，有时候还突然在窗边跳起来，空气投篮，但由于班上的男生都有这个毛病，所以这个印象也有些模糊。

“我不喜欢你，不想跟你有任何发展。”陆烬一口拒绝。

郑桐曾说过她真是“正直如钢筋”，陆烬觉得没问题，本来不喜欢就要直说。

“你可能对我不够了解，但是没关系，以后上大学的时候，有相互了解的机会。”

这人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陆烬懒得跟他较劲，跟他说了一句：“互删吧。”然后把人删掉了。

“阿烬，你算分了吗？”

“算了。我觉得今年分数线会降。”

“你就填江城大学了？”

“是啊，你们不也希望我待在本地吗？”陆烬说。

班上有些同学想离家远一点，不想被家人管着，对她来说还好，裴秀和陆杭经常不在家，家里就她一个人，在家里，还是在外地，都不用担心被管。而且，陆烬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城市，留在本地，还能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继续玩。

“你要是想报远一点的大学，也可以，大不了我们常去看你。”

“再看吧。”

“专业呢？想学什么专业？”裴秀说，“之前你说过想当科学家，后来又说想当医生、律师什么的。”

陆烬吃着麻辣牛肉，舌头都被香麻了。

就这个味爽。

“我想想。”陆烬嘴里嚼着牛肉，含糊地说道。

她其实也没想好要报什么专业，小时候看科学家做实验，觉得酷，就想当科学家，有一次生病了，医生姐姐很温柔地把手放她额头上，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她又想当医生。再后来，看到社会新闻里，有人在镜头前哭，说自己没钱请律师，又想当公益律师。所以，她的想法很多，时刻都在变，她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样的事业努力一生？

她没有答案，打算慢慢想。反正离填志愿还有一段时间。

“我啊，我学食品科学，说不定暑假就要去我表姐的公司实习[苦]。”郑桐回复道。

“你有想过学别的吗？毕竟你爸妈都做这个。”

“没想过。”

陆烬有点羡慕郑桐，已经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了。

“你学医生吧，以后我找你看病。”

“。我要是脑科医生，你要来找我看腿吗？”

“为什么不可以？”

“。”

在家又睡了一天，总算补充了些元气。陆烬收拢家里的垃圾，丢到楼下的垃圾桶，又溜达起来。刚走到冰棍店，就被人从后面叫住。那人开着一辆白色的车，徐徐地滑过来，一手搭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放在车窗上，微微探身：“小鬼。”

是201的醉鬼。

陆烬没理她，继续看冰箱里的冰激凌。

“嗨，小朋友。”

陆烬没有再转头去看她，说：“我不叫小鬼，也不叫小朋友。”

“那你叫什么？”醉鬼把车停到她旁边。

“我妈说，不要把名字告诉陌生人。”

“那你妈应该也让你不要送陌生人回家，你不也做了吗？”醉鬼今天的口红色号没有前两天的艳红，换了个清爽的颜色，脸上仍旧化着妆，穿着一身比较正式的女士西装，她细瘦的胳膊搁在车窗上，微微探出头，眼里含着笑，“看来你也不是很听你妈妈的话。”

“你想吃什么，我买单。”醉鬼说。

陆烬合上冰柜，转过身，微微靠着，双手自然地放进衣袋：“你为什么要给我买单？”

“谢谢你前两天送我回家。”醉鬼说，“当然，请你吃饭也行。”

“都不用，”陆烬理了理衣领，说，“我是红领巾。”

“这样吧，你有什么心愿，想要什么礼物？”

夏日炙热的光，有些投在屋檐，有些落在地上，微微发烫。冰柜低低的轰鸣声，以及草丛堆里的蝉鸣，都让产生夏天独有的恍惚感。

“要不然你上车说吧。”201给冰棍老板打了个手势，“要两个冰激凌。”

前两天，陆烬看着这人进201的，也不担心自己在门口被拐。于是打开了副驾驶座位的门，副驾驶座位上散落不少文件，里面很多都是英文字，认真看也能看懂，但陆烬没有窥探的喜好，帮着201把文件丢到后座去了。

“说吧，有什么心愿。”201接过老板送来的两支冰激凌，扫了付款码，然后把冰激凌都递给陆烬。

陆烬：“吃这么多甜的，血糖都要升高了。”

“没事，你年轻，代谢高。”

“你也吃一支吧，要不然一次性吃两支，怪甜的。”

“行吧。”201把一支拿在手里，看上去也不打算吃。

陆烬慢慢地剥开冰激凌包装：“你会有迷茫的时候吗？”

“当然，现在也有。”

“那你会做些什么？”

“找到让自己困惑的地方，然后去做些事。”

“那你应该是mbti里的J人。”

“什么？”

“你没测过mbti吗？”

“有人给过我测试卷，当时测了，但是忘了。”

陆烬慢慢啃冰激凌，201问她：“你有什么困惑？”

“估计你也不知道，我前几天刚结束高考。”

201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乍一结束高中学习了，有些不习惯？”

“你也是吗？”

“当然。不过我很快就找到事情做了。”

“什么事？”

“找暑假兼职，攒大学学费和生活费。”

“好吧。”陆烬说，“可能我也需要去找个班上。”

201笑了出来：“现在迷茫很正常，过阵子忙起来就好了。”

“J人发言。”

“我回去还是看一下mbti吧，要不然都不知道小孩在玩什么。”

陆烬不满说：“都说了我不叫小孩。”

“那你叫什么？”

“你叫什么？”

201随手拿起一个文件夹，指了指上面清秀的签名：“得，在这儿，薛棠舟。”

“哦。”陆烬自然地伸出手，“你好，我叫陆烬。”

薛棠舟觉得有意思，也伸手握住陆烬：“你好，第二次见面，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