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仪轻蹙眉:“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短暂的惊诧后,晚灵面无表情扯掉毛巾,转身进屋将它丢在水池里。陈令仪跟着进屋,抬脚将门带上,她四处打量这间三年没回过的房屋,和印象中的一样,每一口呼吸都让她觉得有霉湿味和灰尘进入肺部。
晚灵看着她明明很嫌弃却又不得不压下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她坐在沙发上,把桌子上的全部纸巾扔进垃圾篓里:“你那么讨厌这个地方,今天居然还会亲自来?”
陈令仪从门口走到沙发边,再走到窗边,视线在那一束月季上停留一会儿,又很快移开,她对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母女啊,”陈令仪双手交叠,绕房内一圈,又回到了门口,语气轻柔,“我先送你去医院。”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晚灵双腿盘在沙发上,陈令仪想走,她偏偏就要她留下来。
陈令仪的手拂过长发,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微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你快高考了,有想过之后要上什么大学吗?”
晚灵朝她看去,良久笑了一声。
陈令仪在她不大的笑声中差点维持不住笑容。
“不好意思,过敏了鼻子有点敏感。”晚灵又去拿纸巾,把纸巾对叠压在鼻翼上。
“……后面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妈妈还是觉得需要和你商量一下,”陈令仪坐在茶几边的塑料凳,双手压在膝盖上价值不非的奢牌包被她放在双臂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安排进海誉。”
海誉大学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重本,但学费高昂,有“小英伦”之称。
“妈妈来之前看过你的成绩单,在我看来,海誉这个选择是你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了。”
晚灵垂眸不语,她的视线定离她拖鞋不远处的陈令仪的鞋上,这个牌子她知道,池筝也有,她也知道陈令仪说的是对的,以她现在的成绩去够重本都还有点吃力,更何况是有成绩还不一定能上的海誉大学。
“怎么样?”陈令仪握住她的手,身上淡淡的香味飘来,话语中都带着蛊惑的意味,“来和妈妈一起生活吧,我们不用再分开了。”
晚灵猛然抬头,她听懂了陈令仪的言外之意,也意识到陈令仪如今的身份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依附男人的菟丝花,不再是假装贤惠温淑大度的“钟夫人”,她现在是死了丈夫手握“枞阳”的陈令仪了。
“不用……再分开?”
陈令仪眼光灼热,握着晚灵的手用了点力气,无声地给予肯定。
晚灵简直要掉进这温柔的漩涡里,但脖子上传来的摩擦感又猛然让她清醒过来——脖子上也开始长红疹了。
强行放下抓挠的手,她的余光瞥见那束静默的月季,抽出被陈令仪握着的手:“好,但不是现在。”
陈令仪转头看向月季,视线移回时少了些平和:“没关系,妈妈给你时间,”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到茶几上,“在此期间你有任何的需要都可以打这个电话,他会安排好的。”
“嗯,我知道了。”晚灵淡淡应着。
“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吗?”陈令仪看她脖颈上的红疹,“到时候长到脸上了。”
晚灵看向时钟,卓清越已经出去两个半小时了,她起身,拿着手机:“我去披件衣服。”
“妈妈在楼下等你。”陈令仪跨过门口的男式拖鞋,开门。
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呆。
晚灵扯着嘴角,打开手机,卓清越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但校园论坛上却发了很多贴,她不小心点进,随意划拉两下,有很多都是在po和简语的合照,再往下看,简语本人发的帖子居然热度还没有其他人发的合照高。
发布时间是三个小时前。
是一则寻猫启事。
简语的猫在生日会散场时跑出院子走丢了。
晚灵按灭手机,拿起外套出去,临走时瞄到桌上陈令仪留下的名片,她拿起来——陈先河,枞阳总裁办助理。
楼下,黑色奥迪内,陈令仪靠在真皮座椅上疲惫地合上眼睛,陈先河手搭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里注视着她,将近40岁的女人皮肤细腻光滑,岁月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痕迹。
陈令仪似乎是察觉到目光,半瞌眼,陈先河瞬间移开视线,咳嗽一声:“小姐那边我需要做什么吗?”
陈令仪听到他的称呼轻笑一声:“你适应的到快,”她撑开眼,看着楼上的灯灭掉:“不用操心,她既然同意了就会自己解决一切。”
“……”
“愿意和她住在这样地方的人也很好打发,到时候给一笔钱就是了。”
晚灵走出楼道,车内的车载香薰清雅馥郁,陈令仪深吸一口气,好像要把肺部里残余的空气全都换个遍:“这地方真让人不舒服……”
她的声音轻又柔,穿过时间的长河重重弹在年少时她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