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上方高挑悬挂的水晶吊灯映照着花园的景象。

郁钦轻吸一口气，心想她们果然知道。

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时泽宇的聊天框，指腹在键盘上划拉几下。

【郁钦：你自求多福吧。】

两分钟后。

【时泽宇：？？？】

【时泽宇：表哥，你什么意思啊？我妈态度很强硬吗？】

【时泽宇：表哥，你说句话，我害怕。】

安静的别墅内，香盘内线香在燃烧，沉香清幽的甜味萦绕在空气中。

隔壁姐妹二人的话题换了一个，似乎并没有把时泽宇的女友放在心上。

郁钦翘起二郎腿，意有所指发了条新消息。

【郁钦：你觉得自己瞒得好不好？】

花园的时泽宇忽然一怔，下意识咬了咬嘴唇。

完了。

他稳住心神，回复一句。

【时泽宇：我懂了。】

时泽宇收起平时笑眯眯的样子，神情难得几分严肃。

他偏头看向正在吃烤串的女友，是时候与母亲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了。

-

郁钦侧身支着脑袋，随手翻阅桌上的杂志，眼睛不时瞟向手机屏幕，宁沛之没回复他的消息，想来应该正在吃饭。

后续关于门当户对的问题没有再被提起。

仿佛无事发生一般，除了时母偶尔会去花园查看儿子是否照顾好她的干女儿。

天空黑漆漆，云朵一层压一层，不见星星也不见月亮。

别墅院子依然灯火通明。

时泽宇人缘很好，几乎没有人提前离席，除了……袁露和袁瑶姐妹二人。

袁露给时泽宇发了消息，表示自己和妹妹打算回家。

整场派对她的嘴角几乎没有扬起过，灵动的杏眼也不如往日一般圆润，眼尾垂着，心底是挥之不去的郁色。

在公司被老板磋磨都没如此低沉过。

即便前不久时泽宇当面对她解释了，也一直与那位白裙的女生保持着距离。

“姐，”袁瑶扯扯她的衣袖，“走吗？”

袁露瞥向左侧，犹豫着点头。

不远处有人影由远及近。

时泽宇按灭手机，眼底颇为担心地走来：“累了吗？我先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不用，打车就行。”袁露声音淡淡，眼底情绪不明。

“这边出租车很少，也进不来，”时泽宇在口袋掏出一条编织手绳，“我亲手做的，前几天一直没空送你，露露你放心，我会去找我妈聊一聊，我不是那些不负责任的人。”

袁露望向别墅外藏在绿化中不见尽头的路，神色不明。

光靠双腿走到门口打车显然不太现实，少说也得走上半小时。

她和时泽宇在一起不到一年，如果不是他生日，恐怕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踏足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

自己好像误入另一个世界的NPC。

她很爱时泽宇，可横在二人之间的家庭差距却总让她感到无能为力。

袁露性格倔强，换平时她说什么也会自己走出去。

但今天不同，袁瑶还在。

时泽宇喊来司机，告知地址后不忘嘱咐司机开慢点。

商务车消失在转角，时泽宇点开微信置顶，想了许久。

【时泽宇：早点休息，明天给你带早饭。】

生日派对结束得早。

夜色中，郁钦驾驶车辆往白云湾赶去。

轮胎在柏油路面飞速旋转，仿佛他那颗急于见到宁沛之的心。

-

白云湾。

宁沛之泡了一杯蜂蜜水，空旷的屋子明明没有他人，他还是放轻了脚步。

书房门缓缓关上，仿佛形成一道隔绝外界的结界。

两分钟前，他刚给郁钦发了消息，得知对方才从派对离开，车还没发动呢。

……正是好时机。

宁沛之绷着薄唇，做贼似的按下笔记本上的开机键，而后输入了一串在论坛找到的网址。

灰色的小圆圈在电脑中心旋转，却怎么也加载不出来。

宁沛之烦躁地呼出口气。

靠，急死了。

他的手指忍不住在触摸板上胡乱滑动，眼睛却紧紧盯着屏幕。

书房没有开灯，电脑屏幕幽幽的白光打在宁沛之的上半身，朦胧且引人遐想。

宁沛之端起蜂蜜水搅搅，香甜的气息沁入鼻间。

在他走神的片刻，电脑屏幕忽地加载出一幅幅画面，露骨且配着夸张的大字。

！

宁沛之猛灌一口水。

他不知看见了什么，眉头一蹙，颇为嫌弃地往下翻。

怎么主角都是这种类型……？

颇为……难以形容。

他翻了好几页，总算发现两个还看得过去的主角，于是点进去，等待加载，顺便点击下载。

期间宁沛之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与笔记本的风扇声交相辉映。

不知等了多久，久到他怀疑下一秒郁钦该回来了，加载页面却始终一片空白。

宁沛之手肘靠上电脑桌，五指握拳支着额头。

一杯蜂蜜水见底后，电脑总算提示他——下载完成。

宁沛之嘴角幅度嘲讽，真是个“好网站”，下载完了都没加载好。

他带着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探索精神，点进视频。

……

片刻后。

宁沛之面无表情、浑浑噩噩按下删除。

露骨的画面如同潮水冲击着他的脑海。

宁沛之脖颈后仰，双目无神地靠向椅背。

这也太糙了……跟无底洞似的。

“咔哒”，细微的开锁声响起。

宁沛之甩了甩头，瞬间摒弃脑中杂念，带着自以为正直无比的眼神走出书房。

正把鞋往柜子里塞的郁钦闻声回头：“……”

他一愣，忍不住自我反思。

宁沛之什么表情……是他回来晚了，生气了吗？

“冰箱里有榴莲。”宁沛之语气淡然。

浑身都在表演《无事发生》。

眉间舒展、眼尾自然上翘，按说给别人的感受该是松弛才对。

“……嗯。”

郁钦不动声色吞了吞喉咙。

为什么他觉得眼前人不仅不放松，甚至眼轮匝肌都在用力。

郁钦观察对方的眼色，挪着步子去冰箱前拿榴莲。

宁沛之没再看他，自顾自走进卧室。

他的目光在床头柜停留几许，蓦地抬手搓了搓耳朵。

幸亏他演技好。

悄悄买的润滑安安静静躺在床头抽屉，这回没被郁钦发现。

从下单到收货，一路畅通无阻。

-

当然，买是买了，但在郁钦看来宁沛之还没准备好，故而直到小雪前夕也没用上。

南方的小雪不见雪，无法感受北方初雪降临。

水老板历经万难拿到青耕鸟的羽毛，赶在最后一刻交给郁钦。

但郁钦仍然很兴奋，昨天下班他以加班为由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对戒。

很美的男士对戒，碎钻都是他亲手镶上去的。

这段时间他跟宁沛之说的加班，其实都在忙活戒指的事。

郁钦每天小心翼翼，生怕宁沛之误会他借口加班是在干对感情不忠诚之事。

宁沛之早在上上周就已经把假期调到生日当天，郁钦还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他的假期安排。

叶星星捧着一摞资料走出办公室。

按照南山医院整形外科传统，顺便给宁医生送了张贺卡。

数张贺卡如同扑克牌一般，在宁沛之手里整齐摆放。

下班途中。

电梯下行时，宁沛之脑海里蓦地出现郁钦这段时间偷偷加班的模样。

他拢拢身上的风衣。

也不知道郁钦怎么当上的调查员组长，偶尔傻得可爱。

明明他已经猜出郁钦在给他准备生日礼物，甚至大概率是亲手做什么，然而每次郁钦告诉他加班，他只能装傻充愣。

-

白云湾。

郁钦开启中央空调，脱了外套。

黑色的围裙系到腰后，埋头切菜五官立体，弓起的脊背宽阔结实，倒三角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他特地向领导请了两小时的假，去最近的生鲜超市买了大堆食材。

宁沛之打开家门，发现本该在妖警司的郁钦居然在厨房炒菜炒得热火朝天。

“你……”他话音一顿，“什么时候回来的？”

油烟机声音轰轰，郁钦一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答非所问地回了句：“这道菜炒完开饭。”

饭菜香气顺着门缝飘出，郁钦背影仿佛都透露着一丝认真。

宁沛之站在厨房玻璃门外，目光像扫描仪，逐一审视郁钦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半晌，嘴角扬了一下，转身去洗脸台洗手。

厨房的燃气灶咔嗒一声关上，郁钦满意的目光扫过台面一道道卖相精致的菜，点了点头。

生日在明天，重头戏自然也被安排在明天，今晚不过开胃菜罢了。

郁师傅手到擒来。

郁钦端着菜出来，在宁沛之唇上印下一个吻。

“开饭。”

郁钦想卡着零点给宁沛之过生日，故而想了几个打发时间的方法。

首先——饭后提议出门散步消食。

宁沛之瞥了眼外面飞舞的树枝，最终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逛就逛吧，现在这点风他扛得住。

两人换上同款大衣，缓步踱至湖边。

郁钦拉着他绕湖整整两圈，就在他打算走第三圈时。

宁沛之反拉住郁钦的手掌，语气不容拒绝：“回家，消食了。”

郁钦悄悄瞄了眼腕上的手表：“行。”

起初宁沛之还疑惑某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直到回家，郁钦打开了一部超长电影，热情邀请他一起观看。

宁沛之后知后觉，他在拖时间。

成熟的宁医生对想卡零点的男朋友毫无办法。

电影又臭又长，才放一小半，宁沛之悄无声息睡过去两次。

这部电影他记住了，下次失眠就放它。

郁钦瞥了眼客厅的挂钟。

该死，时间过得也太慢了。

身边宁沛之的脑袋一个劲往他肩膀上倒，偶尔嫌弃膈脸，还会蹭两下。

开了空调的室内很暖和，郁钦上身随便套了件无袖，下身夏季短裤，但仍旧热得他出了层薄汗。

而且宁沛之身上香香的……

郁钦狭长的眼尾一动，手臂擦着沙发探过去，搂住了对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