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陆遥歌在一旁赞同。
“这都是萧泽你亲手做的,除了碎了的包子,其他点心还能吃,不能浪费!”
陆遥歌见萧泽仍怔愣在原地,一直呆呆地看云萝,便推了推他。
“萧泽,谢谢你今天给我送好吃的!东西我就留下了!”
萧泽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说道:“不行不行,包袱里的点心都碎了呀!我还是回去,重新给你拿一份才好……”
“不用不用,这一份就足够了。”陆遥歌拦下萧泽,又转头看云萝,“云萝姐姐,你一人回去,我实在不放心。不如让萧泽送送你吧。”
“这……太麻烦萧公子了。”
云萝放下胡麻饼,刚才和孙薄川的一幕幕,似乎仍让她心有余悸,但她不是个麻烦别人的人,推脱道:“我一人回去便好。”
“刚才那歹人既如此纠缠,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萧泽系好点心包袱,双手递给陆遥歌,低头看向云萝,关心道:“姑娘,你家住在哪?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我,住在胡姬酒肆……”云萝抬起头,看萧泽的反应,轻声回道。
“啊,我知道那里!之前遥歌的客栈,就在你们酒肆的对面呢!”
萧泽毫不在意云萝的身份,他面上带笑,目光澄澈,爽朗说道:“我在顾记做事,离酒肆也不远。姑娘若喜欢吃点心,可以去顾记找我。或者你有想吃的东西,也可以告诉我。我手巧,可以做给你吃。”
云萝点头微笑,没有说话。
萧泽又担心自己太热情,吓到对方,又添了一句:“我经常给遥歌她们送吃的呢!遥歌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姑娘不必拘谨。”
“对,认识萧泽,就相当于拥有了半家点心铺子!”陆遥歌在一旁笑着,低声同云萝讲,“萧泽是我很好的朋友,非常靠谱,姐姐可以尽管放心。平时有事,也可找他帮忙。”
云萝点头,微笑看向萧泽,“也欢迎你到酒肆玩。”
“酒肆……我还从未去过呢!”萧泽挠了挠头,笑着回,“就是我酒量不太好。”
萧泽身上带了些许书生气,白白净净,一看便是好脾气、家教很好的男子,云萝觉得自己话有些不妥,便轻声回:“还是不教坏萧公子了……”
“这去酒肆,也不一定非要喝酒嘛!”陆遥歌看二人都有些客气,便拍了拍萧泽,“云萝姐姐的歌唱得很好,舞跳得也是绝妙。你有空多去捧场!”
“那是自然。”萧泽想了想,还不忘自己的生意,“不知酒肆,是否允许售卖点心?下次我想带些合宜的点心去……”
“原则上不允许,但我在酒肆有些权利。萧公子下次来,可提前知会我一声,便不会有人阻拦你。”云萝相当通情达理。
“好。”萧泽点头作揖,“那就有劳云姑娘了。”
“云萝姐姐,你不要因为萧泽帮了我们,就这般偏向他……”
陆遥歌说完,又看向萧泽,“萧泽,我知道你有上进心,但也不应这般给云萝姐姐添麻烦……人家酒肆本就有点心售卖,你去了,岂不是抢人家生意?”
“无妨的。”云萝低头浅笑,抬眼看向二人,“酒肆里的姑娘们,很是贪嘴,早就吃腻了肆里的点心。萧公子若能带些新鲜的,她们不知该有多么高兴。”
“真的吗?”萧泽喜出望外,“那太好了!我小时候跟胡人做过邻居,学了不少胡人的手艺,她们定能喜欢吃!”
陆遥歌站在一旁,甚是欣慰。经她这一介绍,萧泽以后的生意定能好起来。
“遥歌。”云萝握住陆遥歌的手,声音温柔,“你放心,今日回酒肆,我便跟她们提你的店铺,让胡姬都来你这儿买布。我那些姐妹们都慧心妙舌,一个个皆是热心肠,也会向酒客们宣扬你的店。”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姐姐你了!”陆遥歌又惊又喜,满是感动,“姐姐,你放心,抽成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少的。”
“你也说了,我们相遇一场是缘分。抽成我可不要。”云萝摇摇头,温声道,“善心有善福。遥歌,你是个好姑娘,往后福气还多着呢。”
云萝说罢,轻轻拍了拍陆遥歌的手,取下自己身上的一个臂环,亲自给陆遥歌戴上。
“我该回去了,我们以后定要时常相见。”
“嗯!”陆遥歌郑重地点头,鼻子发酸,声音发闷地唤道,“萧泽,云萝姐姐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安全把她送回酒肆!”
“放心吧,遥歌!我们走了。”萧泽朝陆遥歌挥挥手,又向云萝摆出请的手势。云萝点头,回望陆遥歌。陆遥歌也朝他们招手,目送两人渐渐远去。
“真是郎才女貌啊。”赵老三望着二人的背影,感慨道。
“你也觉得是吗?”陆遥歌扭头看向伙计,语气里满是惋惜,“云萝姐姐是个好女子,可惜遇人不淑,前半生又颠沛流离。”
“可这些又不是她的错。”
“是啊,这又不是她的错。”陆遥歌转过身,缓缓说道,“寻常女子,若遭遇那样的经历,能活下来,便已是奇迹。”
陆遥歌以前只觉得贫民巷是世间最不易的地方——人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连亲生父亲,都能踏在女儿的肩膀上吸血。
可当陆遥歌离开那里,来到这市井,才发现,不易之处、不易之人,太多太多。
你弱,这世道便变着法地欺压你,恨不得一口吃掉你。所有的弱者都失去了尊严。要想活下去,便只能自个儿想办法,从那满是荆棘的黑暗里爬出去,就像云萝那样,熬过无数个日夜。
这是千万个像陆遥歌和云萝这般出身的女子,唯一的出路。
陆遥歌和伙计踱步走回店门口,便见有人推开对面锦云庄布铺的门,片刻后,孙掌柜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遥歌下意识以为,孙掌柜是想替他那瘸腿的侄子打抱不平,便站在店门口等他过来。
哪知孙掌柜一反常态,面上带着得意的笑,盘里端着不知什么东西,穿过街,直奔陆遥歌而来。
“掌柜的,”赵老三站在陆遥歌身后,小声说,“这孙掌柜,今日反常啊,您要不要回避下?”
“无碍,”陆遥歌望向孙掌柜,面上带着笑,“咱们且见招拆招。”
待孙掌柜走得近了些,二人才知道他盘里端的是蜜饯。
陆遥歌笑了,“孙掌柜,这不年不节的,您端这盘子蜜饯是给谁吃啊?”
“当然是给你呀,陆掌柜。”孙掌柜精神抖擞,如沐春风。
陆遥歌一愣,笑着问道:“孙掌柜,您这是有喜?”
“是啊,有喜!天大的喜事!”孙掌柜眼睛一眯,得意洋洋,“怎么,陆掌柜,您不知道吗?”
孙掌柜这一问,倒把陆遥歌问糊涂了。
前些日子,陆遥歌在街上与孙掌柜碰过面,不论如何打招呼,孙掌柜皆是不应。
人们皆传,自从澄王在布铺街一闹,锦云庄算是彻底没了生意,这陆遥歌与孙掌柜的梁子,也算是结上了。
可今日,孙掌柜竟像失忆一般,亲自登门拜访,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还送来蜜饯。
不知这老狐狸,又在耍什么名堂……
孙掌柜见陆遥歌满脸疑惑,很是得意,“陆掌柜,告诉您一件喜事!咱们锦云庄啊,找到了新的合股人了!”
“这么快?”
陆遥歌面上笑容不减,内心却“咯噔”一下。这合股人一出来,有了新财货的加持,孙掌柜得意喘息,后期定会反扑她的布铺。
陆遥歌笑意盈盈,继续问道:“这新的合股人,是哪家布铺的掌柜?”
孙掌柜嘿嘿一笑,捋了捋胡子,狡黠地回:“这位,对咱们布铺街来说,是位新人;可对于陆掌柜你来说,算是旧相识了。”
“哦,是吗?”陆遥歌挑了挑眉,保持镇定,“究竟是有多旧?”
“哎呀,孙掌柜,你就别卖关子了!”
伙计赵老三心急如焚,从陆遥歌身后站了出来,试图维护掌柜和布铺,“新合股人,到底是谁?”
“当然是我了。”
一道熟悉的女声,轻悠悠地从锦云庄门外飘过来。
陆遥歌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却从未想过,竟会在布铺街这样的市井——见到李菁菁。
李菁菁还是那副打扮,那副做派,巧笑嫣然间,永远透着一副志在必得、所有人都该跪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洋洋自得。
“孙掌柜,回头你这布铺名该改改了,就改成菁菁布庄。”
孙掌柜回头,好脾气地向李菁菁作揖,“一切全听您安排!”
“菁菁布庄……”
赵老三忍不住在陆遥歌身边吐槽,“这是哪里来的胡闹女娃?”
陆遥歌却微微蹙眉,看着李菁菁慢悠悠走过来,走到自己面前,勾起唇角,带着那标志性微笑,假惺惺地对她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陆遥歌也弯了弯唇角,“明明昨日,我们才见过面。”
李菁菁却盈盈一笑。
“对于陆姐姐来说是昨日,但对我来说,却是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