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红头罩在哥谭夜巡。

他刚刚把犯罪巷归为自己的领地。八个装在手提包里的人头成功堵住了任何想要反对的声音。但他知道这还只是开始。哥谭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蝙蝠的领地。至于蝙蝠是否有真的踏入犯罪巷还是任其堕落，他绝对会调查新出现的这名罪犯，试图将他抓住关进黑门监狱。

红头罩就等着蝙蝠侠找上门来。

他正蹲在一栋楼的屋顶向下观察。是曾经多年穿着罗宾制服的经验让红头罩辨别出披风划过空气的细微声音，他猛地原地打滚，勉强躲开从天而降的黑影。

‘红头罩。’蝙蝠侠低吼。

‘蝙蝠侠。’他道，‘我等你够久的了。’

红头罩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足足八个人头。除了小丑双面人等被关在阿卡姆的家伙，哥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如此恶劣的事件。但红头罩知道那八个人都是活该，拉撒路在他的血液里翻滚。

不够，绿色的怪物咆哮着。还不够，因为什么都还没有改变！小丑仍然还活着，哥谭仍然在沉沦，罗宾的死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还不够，还不够！

他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朝蝙蝠侠攻去，并且提前预判了对方躲避的方向。沉重的拳头砸在蝙蝠侠的胸膛上让他发出一声闷哼，曾经杰森没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撼动蝙蝠侠，但现在他已经几乎跟对方一样高，有着同重量级的肌肉，蝙蝠侠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一个目标。红头罩再次朝蝙蝠侠挥拳，被躲开了，但是下一秒红头罩就精准地踹中了蝙蝠侠的膝盖。

蝙蝠侠趔趄了一瞬但很快就稳住自己，以退为进地擒住红头罩。他们在天台的地面上翻滚，搏斗。蝙蝠侠粗粝的嗓音吼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拉撒路的绿淹没了杰森的视线。因为他想要的实在是太多了。他想要小丑死，想要回罗宾，想一只手将蝙蝠侠提起来按到地上质问他为什么他没有杀小丑为什么他不爱杰森为什么还有罗宾飞在蝙蝠侠身边。‘我想要什么？’他讽刺大笑，‘我要复仇！’

‘复仇什么？’蝙蝠侠一拳挥来。

红头罩早就看清了招式，但他故意没有躲开。头盔挡住了所有力道后传来哗啦碎裂的声音。哥谭呼啸的冷风瞬间吹进他的耳朵，他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杰森今天故意没有在头盔下戴多米诺面具。

他心满意足地看到蝙蝠侠被震慑在原地。

‘......杰森？’蝙蝠侠的声音颤抖。

‘Fuck you，Bruce.’他啐道。

红头罩射出钩爪从天台一跃而下，蝙蝠侠没有来追他。

*

“Jaylad，醒醒，我们该出发了。”布鲁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杰森迷蒙地醒来，抬手捂住眼睛呻吟。小狗枕在他手臂上的脑袋因此滑落到被子上，杰森能感觉到它也醒了，因为狗立刻开始发出呜咽。

“几点了？”他闭着眼睛问道。

杰森能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接近的脚步声。布鲁斯站在他的床边站定，声音从上方传来，“已经九点半了，我们的预约在十点二十分。”

“什么预约来着？”杰森继续问道。

“跟汉娜医生的心理咨询。你知道的，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你去。”布鲁斯已经把杰森的被子给掀开了。

温暖一瞬间被抽走，杰森终于呻吟着睁开眼睛。扭头一看他的狗已然在床上站起来了，摇着尾巴朝布鲁斯打招呼。布鲁斯的手在狗脑袋上揉了揉，但嘴里的话明显是对杰森说的，“Come on，起来了。带你的狗去外面上厕所，然后就换衣服出发了。早餐是面包，在车上吃。”

“我走了我的宝贝怎么办。”

“提姆跟阿弗还在家。她能活过这几个小时的。”

杰森终于痛苦地坐起来，“我一定要去吗？”

“是的，你要。”布鲁斯坚定道。

“Fine，”他终于叹息着将自己挪到床边。

布鲁斯的嘴角微微抬起，柔和道，“我在车库里等你。”

等杰森洗漱完把他的狗安顿好后坐到车上，布鲁斯果然已经把早餐放在了副驾驶上。收音机打开了，他们听着新闻一路安静地开向市区。等到终于到了诊所楼下，布鲁斯转头看向他。

“我很想陪你一起进去。”他道，“但是第一次见面，汉娜医生认为你跟她单独一起会更有利于你们了解彼此。”

“你跟我的所有医生都已经把我的一切都计划好了，huh。”杰森道。

“一切都是对你最有利的安排。”他父亲的手抬起来，拇指抚过杰森的脸颊，“去吧，chum。”

于是杰森去了。于是十五分钟后，他双手搭着膝盖坐在诊室的单人沙发上，汉娜医生在他的对面。

她今天穿着黄色的长裙，棕发染成了金色但是发根处又长出了新的，发丝自然地垂在耳边。整个人都看起来很有亲和力，此时正自然地斜靠在沙发扶手上，膝盖上搭着一块平板。

在汉娜医生抬头前杰森猛地扭开视线转而去观察自己所在的一整片空间。他必须承认这里完全颠覆他曾经想象中阿卡姆监狱那种充满消毒水味还有能捆住病人椅子的诊室。因为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宽敞且明亮，自然光从旁边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地板是木质的，杰森脚下踩着柔软的白色地毯，周围墙上刷着暖黄色的墙漆挂着色彩明亮的风景画，他鼻子甚至能闻到雏菊味的香薰，一切应该非常让人放松才对。

但杰森却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感觉空气都是凝固的。

汉娜的视线落在了他脸上，杰森拖到最后一刻才回头，就看见医生朝他微笑，“你今天感觉如何，杰森？”

杰森盯着她。

尽管上一次他已经亲眼看见布鲁斯是如何坐在这儿跟汉娜聊天的，但有些事即便见到了也仍然难以仍然相信。假如说只是布鲁斯韦恩来做治疗，杰森还能够接受。因为杰森知道布鲁斯的父母死亡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打击，以至于后面布鲁斯始终对自己作为父亲的能力不够信任。迪克跟布鲁斯还闹掰的时候杰森看见过布鲁斯不知道多少次拿起电话但最后却又放下。老宅客厅的墙上也永远挂着的托马斯韦恩夫妇的肖像画。

可问题是汉娜同时也知道布鲁斯就是蝙蝠侠。是哥谭骑士的蝙蝠侠，她知道蝙蝠侠为哥谭所做的一切。

布鲁斯到底告诉过汉娜多少关于蝙蝠侠的事？她会知道杰森就是红头罩吗？知道红头罩曾经抓着小丑在一间仓库里逼蝙蝠侠在他们两人中做出选择吗？知道红头罩伤害过罗宾吗？更可怕的是，汉娜知道杰森曾经就是罗宾吗？

“布鲁斯真的告诉你蝙蝠侠的身份了吗？”他脱口而出。

汉娜扶在平板上的手一顿，看向他。两秒后，她柔和道，“是的，他跟我讲了。”

“什么时候的事？”杰森尖利问道，“蝙蝠侠怎么会相信你的？”

“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时候，这是属于病人的隐私，我无权告知。”汉娜回答道，“但是我明白你为什么会在乎这件事。我跟莱斯利医生是好友，我在接受这份工作前就已经明白会需要面对什么。我接受了一系列的背景调查，也签署了合约，我清楚保密的重要性。所以你可以信任我，杰森。我们在这里讲的所有事只会留在这里。哪怕是蝙蝠侠我也不会告诉他我们谈论的内容。”

杰森嗤道，“Sure，尽管你们甚至都已经商量好今天他要不要出现了。”

“是布鲁斯在问他陪着你来会不会更好。而我告诉他既然是跟你的见面，少一个人在场会更让你没有任何顾忌地表达自己。”汉娜医生朝他微笑，“既然你已经提到了布鲁斯，我们不如就从他开始聊起？”

在杰森没有立刻反对后，她继续道，“你能说说布鲁斯跟你是什么关系吗？”

“他是我的Dad。”杰森毫不犹豫地回答。

然后觉得需要再补充一些，“我是、我是杰森·韦恩，布鲁斯的次子。你之所以这几年没有在新闻里面看见我是因为、因为我曾经死过。”

假如汉娜对他所说的话有任何质疑——因为杰森显然活着坐在她面前——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问道，“死过？能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杰森继续盯着她。

他该告诉汉娜罗宾的事吗？假如他说他爆炸死了被埋六个月然后从自己的坟墓里爬起来，这种事真的有正常人会信吗？但换个角度想，这不正是汉娜存在的意义吗？理论上她都已经相信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的事了，那杰森死了一次后复活，又被丢进魔法池子的事听起来就也没有那么荒谬了吧。

那一瞬间，杰森隐约懂了布鲁斯为什么要告诉汉娜自己身份的原因了。因为这种事杰森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他的家人现在知道他有拉撒路并且池水效果在逐渐离开的事，sure，但杰森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细节，连布鲁斯都没有。没有人知道他在埃塞俄比亚死去后跟回到哥谭之前发生的事。但现在，布鲁斯专门花钱让汉娜听杰森讲他经历过的各种shit。

“Okay，这就说来话长了。”他在沙发上坐直，“我不知道布鲁斯有没有跟你讲过，但我曾经是罗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