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清觉得自己的脑子炸了一下，他点开郝升发来的链接，是T大学的表白墙，一个昵称为“Satan066”的用户一直在发同一篇帖子，标题名为【高岭之花跌下神坛，就这还保送清华呢】，没错和当年的帖名一模一样！

这个用户几乎每分钟更一条，点进去一看，帖子的文字内容也是直接复制照搬当初帖文，如果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帖的人多少会看得莫名其妙，但是文字之后就是无数“吸睛”的照片，和当初不一样的是，帖主发了好几张照片，有些模糊，而有些清晰可见这张照片的主人公就是高镜一，他赤裸上身，下半身围着白色的围巾。

“这，这都是谁发的……”

“这谁知道！刷到这个程度，感觉像黑客干的，但是嘉清，高镜一他真的高中那会儿就去约炮了吗？那我们当初做那些事情，不就跟小丑似的吗？”

“而且，你看下面的照片留言，高镜一约炮的对象，是个男的吧？那手，还有腿上的毛，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个女人。高镜一他，他跟男人搞在一起了？”

许嘉清没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郝升，心如乱麻。随便敷衍了两句，草草挂断了电话。他现在心里一千个一百个问题，可是凝视着手机显示屏上高镜一的号码，却又不敢拨过去。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他吓了一跳，是镜一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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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帖子是昨夜零点发的，高镜一今早起，唐雨豪刷着手机，一脸怪异地看向他：“高镜一，这是你？”

事情很快在学校里传了开来，辅导员立马就联系了高镜一，一个电话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其实高镜一对此倒没有特别慌张，事情是真的又怎么样，矢口否认就好了，在之后就是交给学校去处理，删帖，封号，不过一两周，事情就会平息。

他担心的是嘉清会怎么想，刚才他打过好几通电话，嘉清一直是关机状态。

高镜一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原本神色平静的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辅导员正在和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男子攀谈着，气氛相当和谐，高镜一认识他，他叫康廷辉，自己称呼他为“小康叔叔”，是他爸的秘书。

一般以往，有什么重要高明磊又不方便直接出面的紧急事，就是这位秘书来办，看来这事情，没有他预想的那么轻巧……

“镜一，你来了。”康廷辉看到了高镜一。

高镜一没说话，一边看着他一边走向辅导员：“魏老师。”

康廷辉依旧笑眯眯着：“网上那些造谣的事情，我和你们老师已经聊过了，没事了。正好今天周五，一会我送你回家去。”

“我还有课。”高镜一冷冷道。

“请过假了，没事的，你回去吧。”魏老师的脸上带着些微谄媚的笑容。

坐上了车，康廷辉说道：“我送你回家，高总……你爸爸在家等你呢。”

高镜一没回话。

“学校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已经都打点好了，对你之后评优、奖学金之类的不会有任何影响。”他看了眼后视镜，接着道：“你最近在外面找房子吧？”

“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联系我。”

“不需要。”高镜一冷着脸。

康廷辉没再说话，只是笑了笑。

到了家，康廷辉把车子停在楼下，他下了车点上一根烟，没有离开的意思。

“去吧，你爸爸在等你呢。”

高镜一走进屋子，父亲并不在客厅，可他已然感受到一种肃杀的气氛在，张阿姨迎了上来：“高先生在书房等你，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知道了。”高镜一一步一迈走上楼梯，他的心跳变快，手心也不住地冒汗，他以为初中毕业后，自己就不再恐惧父亲，想不到此刻，这种感觉又回来了。他深呼吸一口，试图压抑胃里翻腾上来的一阵恶心。

高镜一推开书房的大门，里头烟雾缭绕，父亲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高镜一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背着身后的日光，脸上一片沉重的阴影。

高镜一走到他跟前，大着胆子连一声“爸爸”都没有叫。高明磊抬眼看他，如刀刃般的目光劈在高镜一脸上，叫他不禁握紧了双拳，身子都僵直了。

“跪着。”高明磊道，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活气，冷得像块冰。

高镜一没敢反抗，他刚一跪下，高明磊就抄起一旁高尔夫球杆朝着高镜一的背上猛抽了一下，高镜一疼得直接摔在了地上，他用手臂强撑着想要直起身来，高明磊又一下抽了过来，这回高镜一疼得再也支不起身子，半趴在地上，这种疼不是你被抽了一鞭子的那种皮肉之痛，是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疼，高镜一甚至觉得自己快吐血了，他紧紧咬着牙关想要忍住呻吟，却还是不住地闷哼起来。

“我和你妈给了你太多自由，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回报的吗？”

高镜一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自由？居然能够放任孩子不管美化成自由？他想反驳，可是疼痛叫他呼吸都不敢用力，更别提说话了。

“我都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你不恶心吗？”高明磊骂道：“你不嫌丢人吗！”

“我比你干净。”高镜一恶狠狠地瞪着父亲，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来。

高明磊俯视着他，冷哼一声：“干净？没有我给你料理这些，你还干净吗？”

“从现在开始，你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花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让人定期汇报给我。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话音落，他摔门而走，高镜一趴着又缓了好一会方才坐起身来，呼吸都是疼的，他找出手机给许嘉清打电话，好几声“嘟”声后，对面终于接了。

“嘉清！”

对面没有应话，高镜一的心一沉，想来嘉清也是什么都看到了。

“嘉清，网上的事情这些我可以解释，我们见一面好吗？”

良久，许嘉清回道：“那……是你吗？”他的声音很冰冷。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个骗子……”

他话没说完，许嘉清就打断道：“所以这真的是你，当初贴吧上发的那些也都是真的？高中生约炮……开房。”他的声音颤抖起来。

“不是的！没有！”

“你早就知道一切，而我们急得团团转，帮你想办法，帮你发帖子，甚至让徐思扬……白痴，我们真是蠢蛋……”

许嘉清的话就像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对不起……嘉清，我们见一面好吗？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不想见你。”

“嘉清！”电话被挂断了，一声“咔哒”像一把斧子劈进了他的心脏。他尝试再次拨打但是每次都被摁掉，最后嘉清直接关机了。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他驮着背坐在啥放上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背上的疼痛叫他冷汗直冒，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心更疼，像被挖空了一样。

“镜一！”书房门猛然被推开，是顾朝冲了进来：“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和那种人搞在一块？”

高镜一依旧呆坐着，像是聋了一般。

“问你话呢！”顾朝见他这幅模样用力推了他一下，高镜一立马疼得叫了起来。顾朝也是吓一跳，他将高镜一的衣服掀起来，两条通红的抽打痕迹触目惊心，着力点的位置还破皮流血了，贴身的体恤衫染红了一大块，看着都疼死了。

“我天，你爸又打你了？”高镜一还是没说话，顾朝忍不住骂了起来：“从小就这样，是真不知道轻重吗！你先趴下，我去给你拿药消毒。”

高镜一脱了上衣趴在沙发上，顾朝用碘伏在伤口处帮他消毒。

“你爸真是他妈疯了，背上也敢打，你要是觉得疼就喊出来。”

高镜一没有喊叫，压着牙关身子却在颤抖，顾朝发现他在哭。

“这么疼？我技术有那么差吗？”顾朝手下的动作放缓了一些，他叹了口气：“你也是，我是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但你也不应该跟着那种人搞在一块，这是在自毁前途。”

“我没有！我和那个人什么都没做！”高镜一的声音带着哭腔怒吼了起来。

“凶什么凶！你这破小孩！我好歹也是你长辈，按岁数都够做你叔了！”顾朝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见高镜一不应，他长叹一声，回想方才，他正吃着中饭呢，忽然就收到了高明磊的电话，一般来说，姑父是很少会给他打电话的，他纳闷地接起电话。

“喜欢同性是看精神科吗？”高明磊上来一个问题就把他给问闷了，了解来龙去脉才知道原来是镜一的事情，其实嘉清生病那会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镜一从小心思重，性子又孤僻，既然不愿意说，他也觉得没必要追问，主要从他自己的认知来看，同性恋又不是什么毛病……

“姑父，其实喜欢同性……”顾朝考虑到高明磊的性子，他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转言道：“镜一在家吧？我去看看他，先和他聊聊。”

顾朝给高镜一贴上绑条，问道：“那你……有没有和别的同性在交往？”男同性恋圈子实在太乱，肛肠科的八卦他一个做医生的听了都瞠目结舌，他是真担心镜一染上什么毛病。

高镜一依旧沉默。

“哑巴啦！问你话！”顾朝心里冒火。

“我不知道。”高镜一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

“哥，我觉得好疼，好疼好疼……”

“哪，哪儿疼？”高镜一不说话，一个劲地摇头，眼泪串一样地掉。

“行了，我送你去医院！”

高镜一在医院几乎做了个全身检查，好在就是些皮肉伤，等情绪稳定下来后，顾朝才从他那儿知晓了网上事情的原委。

高镜一问他：“我这是病吗？我喜欢的对象不是女人，就是病吗？”

顾朝看着他，觉得心里一酸，摸摸他的头道：“傻瓜，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