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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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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堂作践人!

那里可都是他们嫡亲的姐妹啊!拿着自己亲人的卖身钱去花天酒地,去作践这么一群这般遭遇的女子,这简直是,简直是畜生!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心凉,甚至抑制不住的联想到:是不是那些嫖客中也有亲手将女儿推进魔窟的所谓父亲,他们是不是也会挥霍着女儿的卖身钱,在和他们女儿差不多年纪,差不多遭遇的女子身上享乐?

想到这里,她终究忍不住弯下腰,干呕了两声。

一向古板守礼的许忠泽已经被气懵了,他抖着手指,身子抖得像是筛糠一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一口气憋得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那样子把身边的同僚吓得不轻,连忙七手八脚地去扶。

好容易等缓过这一阵,老爷子一把挥开同僚们的手就对着王景和破口大骂:“畜生东西,畜生东西,你真是不配为人!”

他这一嗓子登时就引来了不少附和,就连原本心中还有些惜才的周提学,此刻也垂眸盯着地下,脸上全是鄙夷。

王景文心中冷笑:这帮当官的真是虚伪,明面上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指责他,私底下还不知多肮脏龌龊呢!

都是男人,又都有功名在身,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没去秦楼楚馆喝过花酒?就算本身没有那个心思,可与同僚上司的人情交往,又有哪个能避得过?

现在这样说自己,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花销了不该用的银钱罢了,可他要是有这群人一样的出身,家中又何须捉襟见肘,硬生生卖了女儿,才勉强供应得上他的人情往来!

他没错!

王景文心潮起伏不定,眼眸中陡然射出狂热的光芒,可等他微微抬头看见那张正大光明的牌匾,联想到此刻的处境时,眼眸一垂,重又塌下了肩膀。

王仁义虽说是个农户,可见识并不低,自幼也是读过书的,虽说到老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童生,但到底要比一般庄户人家有见地的多。

他看见自家那个赔钱货三言两语,就把炮火全都集中在了景和的身上,连带着在场的贵人们都面带寒霜。他虽然认不全所有人的官职,但是坐在一旁的周提学他还是知道的,见他也变了脸色后,当即就觉得不妙。

“呵,你不要七扯八扯的,说起来不就是怨我将你卖了吗?”他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于是冷哼了一声,对着王岁安冷冷一笑:“但你也不想想,放眼天下,谁家不是指望着儿子顶门立户?女儿养的再好,也是别人家的。这是命!”

“命?”王岁安喃喃重复,她摇着头:“可难道不是你把我生成女子的吗?”

“这如何能怪我,还不是你娘的肚子不争气!”王仁义又想发怒了,可转念想了想,又勉强按捺住,转而温声道:“这世道,女子就是命贱!尤其是我们普通庄户人家,哪有心情娇养着?不少姑娘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没日没夜的帮家里干活,等到年纪大了还要嫁出去给家里的兄弟换彩礼娶媳妇儿,她们的日子又能比你好到哪里去?”

“安儿……”他假模假样地唤了一句:“爹娘确实对不住你,可家里就那种条件,要是你弟弟书读不出来,咱家就一辈子都是地里刨活的命了。可越往上考,花销就越大,除却笔墨、束脩,同窗之间的人情往来,年节时对师长的感谢,哪一样不要银子?咱们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你摸着胸膛说,除了这件事,爹娘什么时候对你说过一个不字?自幼把你娇惯着长大,吃穿用度都尽己所能的给你最好的,平日里你弟弟有的,也从没有短过你的一份儿,安儿,做人要讲良心啊,你之前过得日子,就是放眼整个大炎的普通人家都是数得上的啊!”

“讲良心?”

王岁安还没说什么,林文辛先忍不住了:“用一点小恩小惠笼络住女儿,然后将她卖了个好价钱,你们毁了她的一生,还要她讲良心?”

宋妍听到这儿,也没忍住开口,她满脸嘲讽:“你们对她好无非是想让她记住你们的恩,心甘情愿的被卖;衣食住行上没有薄待她,也无非是为了把她卖个好价钱罢了!既是把她当作了一个买卖的物件儿,又何必再说什么父女亲情,让她讲良心呢?”

“嘿,二位贵人啊。”王仁义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朝她们咧开了个笑容,让人无端感觉不适:“您二位出身尊贵,自然是瞧不上我们庄户人家的。可这大炎朝,能有几个高门大户能娇养的起女儿的?”

“农户人家,靠得就是膀子力气,女儿家天生气力不足,开垦田地自然不如男子能干,因而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农户都是看重儿子的!至于女儿,不过是看在同为自己骨肉的份上不忍心将她饿死罢了。咱们这些人做的事说出去像是丧了良心,可她们过得日子却绝算不上差!”

“多少女孩盼都盼不来这样的日子!有的人家女孩儿多的,连一口吃的都舍不得给,生下来就活活摔死扔到山里喂狼去了!哪还能像她们这样享十几年的福!”

更何况,他还有些话没说,荒年成,冻饿而死的青壮都不在少数!她们进了极乐楼好歹饿不着冻不着的,这难道不是一条出路?

虽然卖进极乐楼听上去不好听,可银子是真的啊。

他将这个赔钱货拉扯到这么大,难道白白生养她一场?

就是寻常人家嫁娶,女儿家的彩礼钱也是要留在家中供给兄弟娶亲花销的,这天下女子的命啊都是一样的,要怪就怪她自己没能投个好胎吧!

他心里腹诽的这些话,旁人自然无从得知,单就说出来的这些就已经把众人气的面色铁青,宋君谦安抚似的拍了拍身旁呼吸急促的林将军,对着王仁义轻轻一笑: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这世道确实对女子太不公平。从前本王游历民间的时候,就常常耳闻百姓们将女儿家称作赔钱货,言语中诸多鄙薄,行为上也屡屡苛待。可如今看来,这赔钱货的名号实在是不太相配啊!”

他话音一转,笑意加深:“纵然气力不足,可田间地头的活也未能逃掉,总要咬着牙撑下来;因为心灵手巧,所以耕织缝补、屋内杂物全都落在了身上。小时候因为是女孩儿,所以随便给两口吃的就能养活,等到长大了,又能嫁出去换一笔银子补贴家用……”

“呵,”宋君谦摇了摇头:“求子、求子,我见过不少求子求疯魔了的,也见过不少为了多子多福却又家底不丰从而一屋子都打光棍的。但是只要他们家中有个女儿,总能给家中的男子换个老婆回来,要是有那女儿多的,不仅儿子的终身大事解决了,还能结余下不少……你看看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能叫赔钱货呢,应该叫聚宝盆才对啊。”

“你说是吧,王老爷子?”

“这……”王仁义面色讪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连围观的百姓们也被说的满心不自在。

好在宋君谦也没指望他们回答,他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自古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的家事本王也不好过多置喙。说起来,你既知晓对不起女儿,你的儿子也是满口对不起阿姐,不知你们想要怎么补偿啊?”

“王爷!”王岁安急忙开口,想说自己看见这两人心里就恶心,不要他们的补偿,可宋君谦只是对她轻轻摇头,一旁的奉剑也在暗地里连忙摆手。她似有所感,只好把话都咽了下去。

宋君谦见劝住了她,笑意更甚:“当初无奈亏欠了女儿、阿姐,如今你们家中已经是大王庄数的上的富户,家资颇丰。王景文又是青年举子,前程无量。如此一来,你们将王岁安接回家中,有举人老爷的庇佑,想来定不会再让人欺负了她去……日后再在钱财上多多补偿,人心都是肉长的,想来关系总也能缓和下来。”

噗嗤。

虽说不该,可王岁安还是没忍住漏了声笑音:依着她对这两人的了解,宁王殿下的这个建议简直处处戳在了他们的痛点上。

或许凭借着王景文的举人身份,家中也攒下了一笔银子,但是穷人乍富只会把金钱看得更重,何况王景文还想着入朝为官。届时无论是赴京赶考还是结交权贵的花销都不会少,如何会将银子花到自己头上?

要说把自己接回家中,以举人的名义庇佑一二,那更是不可能了。王仁义自诩家风清正,王景文又是个冷心冷肺的。自己一个名声臭不可闻的妓子,是他们避之不及的污点,恨不能离得越远越好,如何还能主动招惹?

真要是把自己接回去,恐怕不出七日,自己就会为了自证女德,羞愧自缢了。

果然,听到宋君谦的这番话,王氏父子当即身体就是一僵。

王景文瞳孔微缩,陡然起了杀心。他向来自得于举人身份,却又自卑于家世不堪。如今要是把这个在淫窟里待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认回去岂不是让祖宗蒙羞、同窗耻笑?只怕日后纵然入朝为官恐也洗不掉这身耻辱!

不能认下她,杀了她!

几乎瞬间他心中就产生了这个念头。

可转念一想,事已至此,想瞒也瞒不住。他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在府城内丢了大丑,在常宁县更是颜面扫地。现今公堂上的又都是些皇子、公主还有官场上的前辈,与其再惹他们反感,倒不如痛快认下,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甘愿补偿的好弟弟形象,好歹也算得上亡羊补牢。

至于王岁安这个女人。

他磨了磨牙,心中恨得不行:只要落入他的手中,过个一年半载的,等事情淡去,还不是任他磋磨?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送她上路也就是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当即调整了下心情,再次装作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向前膝行两步,看着王岁安,与其郑重:“阿姊,从前我年幼无知对不住你,如今我已长大,护得住你了。你……你便跟我回家,让我好好补偿吧。”

话音刚落,王岁安弯了弯眼睛还没来得及吐出什么难听的话,一旁的王仁义先忍不住了,他像疯了一样,大声呼喊:“不行,文儿,不行啊!不能把她带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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