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政快步走到榻前,扑通一声跪下,握住老太太的手,声音颤抖地说道:“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孩儿来迟了,让您受苦了。”老太太微微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却又被深深的忧虑掩盖。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政儿……贾府如今怕是大难临头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稳……”
贾政强忍着泪水,安慰道:“老太太放心,孩儿定当竭尽全力,保住贾府。您先安心养病,莫要操心太多。”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对贾府命运的担忧。
此时,贾琏上前一步,低声对贾政说:“父亲,今日之事来得突然,听闻外面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我们贾府恐怕要遭受灭顶之灾。儿瞧着这势头,似乎是有人在背后蓄意谋划,想要置我们于死地。”贾政听了,眉头紧锁,心中暗忖:“这贾府平日里虽有些个龃龉,但也不至于招来如此大祸,到底是何人如此狠心?”
王熙凤也在一旁插话道:“老爷,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府里的人心。下人们都已经吓得不知所措,再这样下去,怕是不用等外人来整治,我们自己就先乱了阵脚。”贾政微微点头,道:“凤儿说得有理,你和琏儿先去安抚下人们,切不可让他们再这般慌乱。”
贾琏和王熙凤领命而去,贾政独自坐在老太太床边,思绪万千。他想起贾府昔日的辉煌,那些个欢声笑语、繁华盛景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却似一场大梦,转瞬即逝。他深知自己肩负着贾府的兴衰荣辱,绝不能轻易放弃。
话说那迎春姑娘,自打进了孙家的门儿,便似掉进了那冰窖一般,没个暖和日子过。那孙绍祖本就是个粗鄙不堪的武夫,不通文墨且性情暴戾,见迎春生性懦弱,又未曾诞下子嗣,便愈发地不把她放在眼里。平日里稍有不顺意,便对迎春非打即骂。有时在众人面前,也毫无顾忌地肆意羞辱于她,直把迎春那一颗心戳得千疮百孔,原本的那点儿自尊自重,也被消磨得所剩无几,只在夜深人静之时,暗自垂泪,哀叹自己这命苦的身世。
彼时,在那京城的贾府,也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这贾府啊,就好比那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纸鸢,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内里早已腐朽不堪,根基动摇。果不其然,一道抄家的圣旨如那晴天霹雳一般,轰然砸下,惊得众人是目瞪口呆。刹那间,贾府之衰败,犹如那巍峨大厦瞬间倾颓,一时间,满城风雨,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曾经依附贾府的那些亲眷故旧,此刻纷纷变脸,或冷漠以待,或落井下石,众人皆惶恐不安,仿若那末日将至一般。
且说在那孙绍祖的府邸之内,夜色深沉如墨,几盏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变故而胆战心惊。那孙绍祖呢,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刚得来的关于贾府抄家的邸报,脸上阴晴不定,平日里还勉强算得上端正的五官,此刻却因那扭曲的心思而变得狰狞可怖,活脱脱像那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他坐在那太师椅上,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才能迅速地与这即将没落的贾府撇清关系,好保住自己这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莫要被那贾府的晦气给沾染了一星半点儿。
“迎春,你且过来。”孙绍祖那冰冷而又刺耳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屋子里头突兀地响起,好似那冬日寒风里裹挟着的冰刀,直直地刺向迎春的心窝。
迎春,这个自打进了孙家就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的苦命女子,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她那瘦弱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方早已被泪水浸湿的绣帕,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朝着孙绍祖走近,每一步都好似踏在那尖锐的刀尖之上,钻心地疼痛。
“夫君,可是有何要事?”迎春强自镇定,可那声音却依旧细若游丝,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孙绍祖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随即将手中的邸报狠狠地摔在了迎春的面前,怒声吼道:“瞧瞧吧,你的娘家,已经彻底完了!我孙绍祖可没那闲工夫陪着你们贾家一起倒霉”。
迎春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拾起那份邸报,每一个字映入眼帘,都好似那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她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她抬起头,泪光在眼眶中闪烁,试图在孙绍祖那冷漠无情的眼中寻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往日的温情,带着一丝哀求的口吻说道:“夫君,我们……我们难道就不能携手共渡这难关吗?毕竟夫妻一场……”
“共渡难关?哼,你莫要再痴心妄想了!”孙绍祖的眼神中满是冷漠与决绝,仿佛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将迎春当作自己的妻子看待,“你如今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为了我的前程,你必须马上离开孙家!”
迎春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那冬日里被寒风穿透的薄冰,“咔嚓”一声,碎成了无数片,然后一点点地沉入了那无底的深渊之中。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生竟会如此凄凉悲惨。曾几何时,她还是那大观园中备受宠爱的二姑娘,与姐妹们吟诗作画,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可如今,却如同那秋风中的落叶,孤苦伶仃,飘零无依。
迎春泪如雨下,哽咽着说:“夫君,你怎能如此绝情?我虽出身贾府,可这些年在孙家任劳任怨,未曾有过半分忤逆。”孙绍祖却不耐烦地打断她:“休要再提这些,我意已决,明日你便回贾府去吧,这孙家你是待不得了。”说罢,拂袖而去,留下迎春独自在屋内悲泣。
那孙绍祖回到书房,心中仍想着要与贾府彻底划清界限,便唤来管家,恶狠狠地吩咐道:“去,找个师爷来,给我写份休书,我要明明白白地把这扫把星休回贾府,莫要让她再碍我的眼!”管家虽有些犹豫,但见孙绍祖一脸怒容,不敢多言,忙不迭地去寻师爷。
不多时,师爷带着笔墨纸砚赶来,战战兢兢地按照孙绍祖的意思写下了休书。孙绍祖拿过休书,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满意地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
迎春一夜未眠,思及往昔在贾府的日子,虽有不如意之处,但姐妹们的情谊、长辈的疼爱,此刻想来竟是那般珍贵。她又想到如今贾府遭难,自己回去恐也是给家人增添烦恼,但这孙家是决然不能留了。
天刚蒙蒙亮,孙绍祖便带着几个家丁闯进迎春的房间,彼时迎春正坐在窗前暗自垂泪,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对过往夫妻情分的幻想,哪怕这幻想已如风中残烛般微弱。孙绍祖进门后,将手中的休书狠狠扔在她面前,那休书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却似有千钧重,砸得迎春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孙绍祖冷冷地说:“从今往后,你与我孙家再无干系,拿着这休书,赶紧走!莫要弄脏了我孙家的地儿。”迎春看到休书,只觉如遭雷击,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她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休书,眼中满是绝望与不可置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那孙绍祖看着迎春瘫倒在地,那娇弱的身躯颤抖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怜悯之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恶狠狠地对家丁们吩咐道:“把这晦气的女人给我拖出去,扔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她。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办事不力,有你们好看的!”家丁们听到主人这般命令,一个个如狼似虎般地扑上前去,粗壮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抓住迎春和丫鬟绣橘的胳膊,使劲地往外拽。
迎春的身体本就虚弱,此刻更是无力地挣扎着,她的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试图抓住些什么来改变这悲惨的命运,口中喃喃道:“夫君,为何如此狠心……我自问从未有过忤逆之处,为何要这般对我……”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家丁们的推搡和辱骂。家丁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她们拖出了孙家大门。
出了孙家大门,迎春仿若一只折翼的孤雁,被无情地抛入这茫茫世间。往昔在贾府,虽有不如意,但也未曾遭受这般绝境。此时的她,身形单薄,在风中瑟瑟发抖,眼中满是迷茫与悲戚。身无分文的她,摸摸衣袖,空空如也,那曾经作为贾府千金的体面早已荡然无存。
而那孙绍祖,在迎春离开后,独自在屋内来回踱步,脸上的狰狞愈发浓烈。“哼,就这么让她回贾府,岂不是便宜了她,指不定还会被那贾府的人寻仇。”想到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立刻差人去联络锦香院的老鸨,二人一番嘀咕,一个恶毒的圈套就此成型。
没过多久,几个身形魁梧的家丁便假惺惺地来到迎春面前,“姑娘,马车已备好,我们这就送您回贾府。”迎春虽心有疑虑,但回府的渴望还是让她上了车。一路颠簸,待马车停下,四周荒草丛生,风声呼啸,阴森的氛围让迎春顿感不安。突然,那几个家丁瞬间变脸,目露凶光,饿狼扑食般将她和丫鬟团团围住,堵住了她们的退路。
秀橘惊恐地抱住迎春,身体不住地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姑娘,这可如何是好?”迎春面色惨白,却仍强装镇定,怒视着这些恶徒,质问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我是贾府的小姐,你们这样做就不怕受到惩罚吗?”
为首的家丁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贾府又怎样?如今你在我们孙爷的掌控之下,他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你这娇弱的身子,在孙爷眼里不过是个惹人生厌的累赘,把你卖到这锦香院,既能得些银子,又能让你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岂不是一举两得。”
说罢,便不顾迎春主仆的挣扎,强行将她们往锦香院的方向拖去。一路上,迎春的心沉入了谷底,往昔在贾府的种种美好回忆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那些与姐妹们一起在花园中嬉戏玩闹的日子,那些在暖阁中吟诗作画的时光,如今都已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她深知,一旦踏入那锦香院,自己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尊严、清白都将不复存在。
可她又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秀橘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迎春虽内心悲痛欲绝,但仍轻声安慰着她,主仆二人相互依偎,在这绝境之中,感受着彼此微弱却又珍贵的温暖,一步一步迈向那未知而又可怕的命运深渊。
且说在那锦香院内,老鸨子满脸堆着那让人作呕的笑,手里攥着件花哨无比的衣裳,直逼着迎春换上。那衣裳的颜色红得扎眼,艳得俗气,瞧在迎春眼里,恰似那滴血的利刃一般,狠狠地刺着她的心,痛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老鸨子见迎春面露难色,迟迟不动,顿时收起了那虚假的笑容,三角眼一瞪,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两人是我花了二百两银子买来的,如今既进了我这锦香院的门儿,就得把以前那些个小姐的架子都给我收起来!别以为自己还是什么侯门千金,在这儿,你就是个卖笑的!我可告诉你,那些个恩客们个个都是财神爷,你要是把他们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可你要是敢不听话,敢给我使性子,哼!有你好受的!”
迎春身旁的绣橘见此情形,忙上前护住迎春,哭着求道:“妈妈,求您行行好,放过我家姑娘吧。我们本是好人家的女儿,怎经得起这般折腾。”老鸨子一听,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绣橘脸上,骂道:“你这小蹄子,倒是嘴硬!在这锦香院,还轮不到你说话。你们俩如今就是我的摇钱树,我花了银子买来的,自然要听我的!”
说罢,老鸨子便扯着那尖锐刺耳的嗓子,喊来了几个身强力壮、满脸横肉的婆子。这些婆子平日里在这锦香院里干的就是些欺压打骂姑娘们的勾当,此刻听到老鸨子的召唤,如恶狼扑食一般迅速围了过来。她们二话不说,拽着迎春和绣橘的胳膊就往一间屋子拖去。
那屋子昏暗潮湿得厉害,墙角处还散发着阵阵霉味,仅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照在地上那斑驳的污渍上。一进屋,婆子们便将迎春和绣橘狠狠地甩在地上,随后“哐当”一声锁上了门,那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仿佛也锁住了她们最后的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宛如置身于炼狱之中。每日天还未亮,当外面的世界尚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时,婆子们就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扯起迎春和绣橘。她们被逼迫着学习那些轻浮的曲子和舞姿,稍有差错,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打骂。
迎春本就娇弱,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常常练得腰酸背痛,双腿发软,却也不敢有丝毫停歇。有一次,她因为太过疲惫,一个舞步踏错,那领头的婆子立刻扬起手中的粗木棍,狠狠地抽在她的背上,疼得迎春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绣橘见状,扑上去护住迎春,哭喊道:“不要打我家姑娘,要打就打我吧!”婆子们却更加恼怒,连着绣橘也一同毒打。
她们的饭菜也是粗劣不堪,常常是些残羹剩饭,难以下咽。夜里,两人只能蜷缩在那冰冷潮湿的地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