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末钦死了,在乱箭下终结了他这一生。他们心里都知道,神像的损坏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张末钦的死让这张末衔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了骨肉至亲,他痛不欲生拔出了插在张末钦身上的箭支刺向了自己的胸膛,死后还紧紧拥住张末钦的身体不肯放手。
神像一事、中毒一案、独影的死,都在那下着细雨的夜,随着水流淌而去。新的神女像被工匠修复,继续供在了庙堂内,西沙庙又恢复了往日生活的气息,来上香的人也开始络绎不绝。
西沙庙的子民在荣遇与黑黛的帮助下,毒性渐渐解开,街巷上又多了许多摊贩。
西沙头是李常溪常年看日落时会去的山顶,听她说这里是最接近日落的地方,也是能让人短暂远离尘嚣纷扰的地方。
原来的西沙头杂草丛生,自从独影的墓碑立在这后,洛微意将这里种满了花。春日的到来,蝴蝶围着墓碑边的花转着圈。
他坐在一边,将篮子里的吃食都摆在墓碑前,然后倒了两碗酒。洛微意端上碗轻碰了下地面上的碗,看着墓碑上的字好似眼前出现了独影的脸。
“独影,一切都结束了。你我主仆二人,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共饮一坛。”
洛微意说着喝了一口碗中的酒,过喉的酒没有香只有火辣辣的烧。风拂过,他闷咳了几声。
“世子!”身后的侍从看不下去刚走过来,被一声呵斥立住,“退后!”
“是。”
夕阳斜照在墓碑与他身上,落日的靠近让他伸手去触碰,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怎么也摸不到。“独影,你看到了吗?落日多好看啊,下辈子别再做我的侍卫了,摊上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主子。”
他压抑在心中的苦楚此刻混在酒中一口又一口的咽下去,他好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去做南漠的世子,不需要背负家国责任,只想自由自在地就像围着花转的蝴蝶一样。可是时间不让他停留在这里,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南漠随时都有可能如凛垌国一样,被天乩侵略百姓更是流离失所。
来年春日再战就在此时,郦王府接到了谋杀阁传来的消息,吴闻栖已死在珞芜镇。这则消息很快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龙颜大悦立马派郦王好好重赏下属,并三日后攻打凛垌国,为天乩开疆拓土。
“只要顺利拿下凛垌,陛下定会好好犒赏王爷。”
“这几年来都是国师的功劳,陛下这才重用我等。”郦王大笑一声又道:“不如国师替本王算上一卦?”
“王爷想要算什么?”王诌问道。
“就算算三日后我军是否能成功攻破凛垌国。”
王诌捋着胡子,抬头望向天际道:“天无异象,王爷这是说笑了。现在的天乩攻打凛垌可是十成十的把握。”
郦王大笑拍着王诌的肩连连称赞道:“有国师这样的能人真是天佑我天乩啊。”
此次攻打凛垌国一战,郦王作为统帅亲自带着下属出征。这三日郦王府摆了酒席,邀请了各位将军前来入席,并好好奖赏了一番王亦。虽说江湖人不参与朝堂战争之间,但会有谁疯狂的将所有军资用于谋杀阁,就为了堵上一把。王亦的小伎俩让纵横沙场的几位将军不得不佩服,对他也有了好脸色。
没有了吴闻栖阵法,天乩的将士攻打凛垌国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只等三日后号角吹响,马上就可见分晓。
魂铃并未真正相赠红韶,洛微意的意思是只借给她一月,这一月过后他自会想办法夺来。黑黛看着那张字条,不禁想着他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她将字条丢进香炉内,红韶走进来时刚好看见香炉内燃烧着什么东西。
黑黛将香炉盖上道:“家母病情加重了,我需回趟昱山。”
“好,这次要待多久?”红韶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三日…也许一月。”黑黛看着香炉上缓缓飘起的烟雾,思绪随着它飘向了很远。
“那你路上当心,我还需在南漠多留些时日,打探三邻消息。”红韶说着,她本来有一瞬间想说的是我同你一起去。那抹冲动后面被她拉了回来,连她自己也没发觉她很想问,下次相遇又是什么时候呢?
“我会很快回来,到时你用矛隼与我传信。”黑黛心里有一丝窃喜,她看出了红韶脸上流露的情绪。
“好。”红韶答道。
黑黛买了两匹马,与红韶短暂告别后就与江聆一块上路了。江聆并未得到夫人病重的消息,在她看来夫人的病情就未好转过。但她不敢说,她与师父共处的几年来已学到了不少医术,虽然称不上精湛但看一个人身体状态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师父始终在自欺欺人,夫人的时日是不是不多了…江聆想着担忧地问道:“师父,夫人她病情真的加重了吗?”
“不是病情的事,而是找到了救治母亲的法子。”
江聆听着可以感受到师父发自内心的喜悦,她也跟着高兴起来:“恭喜师父,夫人终于有救了。”
黑黛笑着看了一眼她,这是由内到外散发的欣喜。她策马狂奔,恨不得马上就飞回昱山。马蹄溅起的黄沙在荒漠中留下了二人的足迹,一只手抚摸着那串马蹄的痕迹眺望着渐渐离去的身影。
许久未回昱山,山中的小路上长满了野草。拨开半人高的草才勉强能行人,江聆在前面走着,时不时伸手拉着黑黛的手。刚走到半山腰时,江聆没听见后面跟上的脚步声这才转头,就见黑黛蹲在地上看着手指。
“怎么了师父?”
黑黛闻着手指上的气味,那是血的腥味,昱山有人埋伏。她本就对凭空得来的消息感到奇怪,眼下看来是有人故意引诱她前来。
“昱山有埋伏,你我需小心。”黑黛站起身道。
江聆点头,握紧身侧的银鞭朝四周逡巡着。她们弓着身子缓慢前行,杂草挡住了她们二人的身影。没走多久,草木渐渐稀少,地上躺着陌生的尸体,应该是上山寻医误入了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