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股焦味传来。江舟与下意识看过去,有不少虫子已经烤糊,表面黑黢黢的,还有黑烟冒出来,显然是熟得过于透了。反观最下面的,还在动。
…………
但看着陈许熹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甚至不急不慢悠哉翻面,看样子还要把另一面也烤糊。
江舟与咽下询问的话,也许师叔自有他的道理,黎山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很正常。
…………
过了一会终于烤好了,陈许熹慷慨的将刚烤好的全硬塞江舟与。江舟与下意识往走廊看,可是那一个人影都看不着。
槐泽看见陈许熹起手那一刻就吓得仓皇而逃,生怕围观被发现,手里再多两串烤虫。
“小舟与,愣着干啥,快吃呀。这东西可是大补,凉了就不脆了。”见小孩拿着串干站着,陈许熹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干脆开口催促。
这会,江舟与突然感觉手里拿的东西跟个烫手山芋样,而烤出烫手山芋的人并不见有什么的不对,不时翻个面好烤出他认为更好的口味。
江舟与看他认真的神态,心里默默叹口气。
罢了,再难吃又能怎样,万一只是卖相差了些?
最终他还是愿意相信,顺着竹边就咬下一只进嘴里。
…………
可惜江舟与还是低估了陈许熹的实力,他也没有深想让能让槐泽都退避三尺的东西威力究竟有多大。虫子短暂经历一生,最后死在陈许熹手中真是该死不瞑目。不夸张的说,陈许熹这一烤,烤出了对虫子,竹子,柴火的侮辱。
入口,一股苦熏味毫不掩饰的蔓延到舌根。牙齿碰到虫身就直接爆开,滚烫的汤汁在口腔里四溅,混带着酸涩青麻,瞬间能让味蕾丧失辨别味道的能力。
仅入嘴一秒,江舟与就脸色一变,手中迅速掏出帕子,吐出来了。
本不知藏哪的槐泽瞬间跑到他师兄身旁,递上一大杯清水,紧张的帮他师兄顺背。一脸关切,“师兄,你没事吧,快快顺顺口,喏,我这还特意拿了个果子,师兄快压压味。”
江舟与接过杯子含上一大口,他此时弯着腰也顾不上形象了直接漱口吐地上。连续漱上好几口,嘴里的味道才算被压下去。
这会,他才尝出来水里特意泡了薄荷叶,青果汁之类的东西。估计是槐泽特意准备的。
“师兄,我本来以为你能吃惯的。”槐泽接过空杯子摸着鼻子不好意思解释到,毕竟在江舟与没来之前只有槐泽和陈许熹吃过。虽然槐泽第一次吃后也是趴在河边大吐特吐,但当时陈许熹一直给他洗脑说是槐泽自己吃不来这东西,其他人都喜欢吃。
……
年幼的槐泽并未见过陈许熹口中的其他人吃过,但他却并未怀疑。万一黎山外的人口味都很独特呢?
所以他当时相劝师兄,但最终还是没劝。万一师兄就喜欢吃呢?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准备好了漱口水以及和清口的甜果子,以及口袋里为数不多的最后几个糖块。如果师兄后面真坚持不住就用糖块哄他。槐泽就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做的。
他从怀里掏出层层包裹的糖块,掀开最上面的油纸将里面最后剩的一大块糖都送到江舟与面前。
其实槐泽做的漱口水效果很好,至少江舟与口中没有怪味了,只是舌尖还有些发涩。看到递到自己眼前的酥糖,江舟与愣了一下,他摆摆手,小心翼翼将糖块重新放回槐泽手中层层叠叠的布块上。
途中不小心碰掉小块糖酥,江舟与干脆让槐泽张嘴,将掉在手上的糖酥全塞槐泽嘴里。
“唔?”槐泽听话张嘴就被师兄糊了一巴掌,但随即甜意在口腔里蔓延来,尝到甜味他幸福的眯起眼睛,月牙弯弯。
之后槐泽低头,掰开一大块糖,踮着脚也要往师兄嘴里塞。
江舟与肯定是拒绝的,毕竟他小师弟怎么宝贝那块糖他心里也是清楚,可是拗不过槐泽都要塞他鼻子里了,他这才张嘴叼走槐泽手里的糖块。
果然,糖块入嘴,嘴巴上残留的苦涩全被压下去,只剩甜丝丝,还未来得及的糖块的味道。
相较于这边手忙脚乱的互帮互助,陈许熹就显得淡定多了。仿佛对江舟与吃吐并不惊讶,只是见他差不多恢复好了,才问了句:“你手上的还吃吗?”
肯定是不吃了,江舟与如实摇头。陈许熹淡定的从他手中接过烤串,用一副不被世人理解的姿态一手接着烤,嘴上却直接撸下一串,嚼得很香。
边嚼着边说:“你们品味怎么都这么差呢?明明这么好吃。”
……
江舟与两人不敢出声反驳,怕下一秒嘴里就被塞虫子了。同时江舟与却敏锐的察觉到,这句你们,应该并不只指他和槐泽两人。
好在后来陈许熹并未硬要求俩人再吃,但坐在这光闻着烤虫子的怪味槐泽就受不了,从天边扯了个借口就拉着师兄跑了。
而陈许熹忙着烤虫子,也没空搭理俩小孩。
…………
俩小孩闷头就往前走,槐泽没看清路,脚一溜滑就滑下坡了。江舟与眼疾手快拉住他袍子,可是身子不稳,被带着往前倾跟着也倒下去了。
坡下接着就就是河,两人全扎进水里,谁都未曾幸免。
槐泽一屁股坐下来,似乎是砸在石头上了,咯的屁股要成四瓣了,实在疼。
他胳膊撑在石头上,试图先站起来。可是这块“石头”却异常滑,手压根按不上去,最后还是师兄搭把手给他拉起来。这会,他才看清楚,原来刚才坐上的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条巨大的黑鱼,看体型都赶上半个自己了。
他好奇的戳了戳黑鱼,黑鱼躺在那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但没死透。
不会是……
“被你砸晕的。”江舟与看完鱼后分析道。
……
槐泽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屁股,心里无声对本在河中自由自在的黑鱼抱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的屁股这么硬……
为了缓解尴尬,槐泽蹲下身,想手动帮黑鱼昏不瞑目的鱼眼盖上。这时候听到师兄在他上边淡淡补了句:“上次买来的菜谱上有说如何做鱼。”
!!!
手伸到一半瞬间拐了个弯,槐泽直接撑起下袍将昏倒的鱼一整个包进去,之后费力站起来,“走!师兄!我们去做鱼吃!”
江舟与本是无心提了一嘴,但见师弟如此捧场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搭把手帮着扶托着小师弟,河沿边不深但往里就说不好了,万一脚滑刺溜过去就不好办了。
于是两人拖着沉甸甸的,昏死过去的黑鱼,费劲爬上坡。在两人还没松口气的时候,槐泽怀里的鱼突然醒过来了,摆动着腰身甩尾挣扎,力道实在太大了,槐泽根本按不住,黑鱼直接一个甩尾从槐泽怀里跳出来,甚至差点把小槐泽重新甩回河里。
那黑鱼跳在地上依旧扑腾,眼瞅着就要扑腾到坡上再度回合理。槐泽见状急了,怎么让“好不容易”捉到的鱼又跑了呢?
情急之下槐泽也顾不上一二三,直接来个泰山压顶,整个人扑抓在黑鱼身上。身上的衣袍刚在合理浸地黢湿,本来就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这再往地下一扑,压出来不少水。
没想到引得黑鱼更加激动,即使被槐泽压抱住,鱼尾摆动的幅度依旧不见减小,甚至更加卖劲,眼瞅在黑鱼要带着俩人一起跳进河里。
江舟与在一旁站着根本无法下手,眼前一坨东西在地上滚动,分不清是小师弟被沾黑的衣摆还是被蹭掉的鱼鳞片。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小师弟从鱼上扒下来,鱼不鱼什么的不重要,跑了一条再抓就行。可是槐泽现在抱着它,万一一同滑坡滚下去,极其容易伤到,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可眼前这战局他实在找不到空插手,他甚至想要不要找根长木条见缝插针给黑鱼重新敲晕,但又怕不小心误伤给小师弟闷死了……
另一边槐泽可没顾忌这么多,他甚至还给大黑鱼一个脑槌,砸的鱼跟人都昏昏呼呼的,搞得槐泽都暗暗磨牙,准备看准时机一口咬下去。
还好……
还好这时候淞恢从天而降,犹如战神一般,单手把地上的一坨东西提起来。都被拎在手里了,槐泽还在琢磨着从那个地方咬下去能一击毙命。
淞恢什么话都没说,另一只手扒拉来槐泽脑袋露出下面的鱼头,食指一弹,黑鱼重新恢复婴儿般的睡眠。
随即,他耐心的将浑身沾满泥土的小徒弟跟鱼分来,结果槐泽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师傅要让他把鱼放生,怎么也不愿意,依旧紧紧抱着大黑鱼。
“松手。”淞恢将槐泽拎道自己眼前淡然出声。
槐泽委屈巴巴,眼眶里眼泪瞬间聚上来,但也只能乖乖松手。
鱼重重落在地上。
淞恢见此才满意点头,给槐泽放下去,放远些。看了一旁同湿漉漉但身上还算干净的江舟与。对两人道:“你俩,现在就回去洗干净。”
“哦。”槐泽依旧委屈,尽管目光舍不得从黑鱼身上移开,但脚步却往回走。江舟与拍拍他肩,没顾沾上的一手泥巴,依旧安慰着小师弟。
但没想到这时师傅却弯腰重新提起黑鱼跟他们一同回去。
槐泽看见后话中又重新捎上欢喜:“师傅?”
“你洗三遍,衣服也扔了。”手提着黑鱼却似无觉,淞恢默默后退几步与槐泽保持距离,看见槐泽头发里夹杂的鱼鳞觉得自己有必要多说几句。
“师傅最好啦!”
……
“师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