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童安乐打开书房的门,看见他还在坐在电脑前,还以为他还在处理工作。
“你还在工作吗?”
谢复礼合上电脑,看着她慢慢走前来。
童安乐披了件开衫毛衣,里面是见暖黄色的睡衣,脚上踩着拖鞋,看起来很乖顺,像软绵绵的狐狸。
他收回了视线,“没有,怎么了?”
“我是想来告诉你,明天的心理咨询,你得去。”
她的语气不是来跟他商量的,是在要他去。
谢复礼眉梢上挑,“理由。”
童安乐蜷缩手指,直勾勾的在看着他,仿佛这一瞬间作下了什么决定。
“我知道这些年你为我做了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欠了你很多,所以我只想帮你好好治病,等你病好了,你想知道的,你想做的,我都会告诉你陪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们慢慢来好吗?”
她讲完之后,像是失去直视他勇气,低着头盯着地毯上的图案看。
这个决定她已经想了很久了,从他出差之后,她就一直在思考着他们两人的关系。
曾经在她的主动下,和他成为了短暂的恋人,又在因为她的选择,狠心抛下当时最需要自己的谢复礼。
到了现在将近六年,从回国的那一刻开始。
他用着报复自己、想要两清结束那段关系的荒谬理由来接近自己。
接近自己的目地就是因为他还爱着她,甚至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她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也做不到再次伤害他。
可她需要时间去释怀,让她争取在他病好之前,自己也恢复如初。
让她不再害怕伤害他,这样她才能坦然接受与他的新关系。
沉默,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其实她自己说完之后是非常忐忑的,谢复礼的心思她从来没有猜准过多少。
因为他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和痛苦了。
只要他不愿意,没人能知道他身上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季听野,甚至是余征和陆骄阳都不能确切的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偏偏她都知道,是因为他利用了她对他愧疚,所以她才会知道这么多别人不知道只有她知道的事情。
从失控亲吻那一次,到她看到谢复礼母亲出现的那一次。
他就清晰的掌握了她最大的弱点。
此刻她知道这些,她也不觉得害怕,因为一开始就是她先主动和谢复礼有了联系的,她也不后悔认识他和他在一起,她只是后悔当年的事情她没有处理,才会给他带来这么多伤害。
童安乐盯着地毯想得出神,而谢复礼早就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压迫感和紧迫感直接把她包围住。
但是他的反应很平淡,只是揽她的肩,头搭在她俏瘦的肩头上,没用全力,意外的轻柔。
童安乐很熟悉他的身上的气息,浅浅的木质香,她并不讨厌,甚至是喜欢。
谢复礼靠了好一会儿,仿佛是睡着了,就当她真的以为他真的睡着的时候。
他轻声说一句,“好,慢慢来。”
翌日,童安乐收拾好,带着包下楼。
刚下到最后一节台阶,站在开放式吧台一身休闲服的男人听见动静,轻喊了声,“过来吃早餐。”
她愣了愣,循声往吧台看过去。
谢复礼手里拿了个鸡蛋剥壳,前边还有几碟早点,食物的香气飘散过来,窗外的天气不算好,阴沉沉。
但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薄唇勾着一丝上扬的弧度。
见童安乐愣在原地,他抬眼望她,“怎么了?”
她晃了晃头,走过去在吧台另一边的高脚凳坐下,“没有。”
只是很久没看过他这幅样子了,感觉有点分不清这是什么时候。
谢复礼将那剥好壳的鸡蛋放在她碗里,给她盛了碗甜粥。
童安乐低着头小口喝着,眼里的神色不太自然。
她偷摸的瞥了一眼对面的人,结果刚好对上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粥因为这下呛着了。
“咳咳咳——”她按了按喉咙,捂着嘴咳嗽。
谢复礼抽了张纸递给她,“慢点。”
她伸手接过,擦了擦嘴,听着他两个字里带着的温柔,嗯了一声,搅着碗里的粥。
昨晚说开之后,两人在书房又抱了会儿,迷迷糊糊地她就回了房间,然后就睡着了,到了现在大早上就看到他,还没反应过来。
没了之前的冷淡疏离,甚至有些温柔。
所以这是算是暂时和解了吧。
她想着想着,嘴角浅浅的勾着,又往嘴里送了一口甜粥,甜味覆盖整个口腔顺进心底。
谢复礼提唇,夹了个烧麦在她前面的空碟里,“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嗯。”
童安乐下意识应下,后而发现不对,连忙把甜粥咽下,“嗯?你这是要去接受咨询吗?”
谢复礼勾唇,“嗯。”
得到答案之后,童安乐低头喝了一口甜粥,嘴角甜得上扬。
吃完早餐后,到了天翼工作室。
童安乐解开安全带,转身问身边的人,“你是现在就要去吗?”
“我先回趟公司,下午再来。”他说。
他的咨询时间在下午,这个点确实是早了。
“好,那我先上去了。”童安乐拉开车门下车,隔着车窗跟他挥了挥进了工作室。
谢复礼盯着她走进去才启动车子。
一路到了Luv科技地下停车场,他刚下车,手机铃声就响了。
他直接接通放在耳边听。
“喂,阿礼,这几天你去哪了?怎么不回我消息?”余征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谢复礼摁下关门键,关上电梯门,看着电梯壁面里的自己,“出差,刚回来。”
“出差,去哪出差啊?你这病没好去哪出差。”余征放下搭在办公桌上腿,紧张兮兮的问。
“你发了什么消息?”谢复礼不太想说这个问题,绕开这个话题。
余征顿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就是明天俱乐部开业,在望月阁定了包厢,你们来不了望月阁就算了。”
“但是我还在‘欲’也定了个包间,小乐儿我也问了,她说来她有事得晚一点才来,而且你兄弟我明天我还要办大事,你必须得来啊,不来就别怪我在小乐儿面前说你坏话啊。”
电梯一路上往最顶层升,超重感直面而来,谢复礼面不改色,“你说。”
余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拉平嘴角。
因为他本来就没什么坏话好说的,但是连他这个好兄弟的大事都不参与就过分了吧。
他刚想说两句,谢复礼说“来”然后就把他的电话给他挂了。
余征:“……”
算你还有点良心。
从电梯里出来回到办公室,陈霖照例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复礼想到什么,对他说:“下午的时间给我空出来,我有事出去一趟。”
“好。”陈霖记下来。
他打开电脑,认真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这次出差,目的是督查纽约分公司那边的情况。
一开始他从选择在纽约开设分公司就是因为童安乐在那,不过既然现在她回来,那边的事情也得处理好。
但是那边处理好了,这边有些情况便有些顾不到,所以这阵子他有得忙。
*
天翼工作室。
上午的咨询很少,接完最后一个个案咨询之后,她在办公室忙着撰写咨询记录,才准备和南多澄去吃饭。
午休的时候,童安乐在办公室沙发躺着,手机点开了和谢复礼聊天界面。
她上午问过王韶华了,谢复礼将咨询的时间提到了一周两次,而刚好那两天她都在工作室。
他这么做,是想要快点好知道过去的事吧。
心里升起了一丝期待,又多了股不安。
这般想着,午休很快就过去了。
她没睡着,叠好毯子,拿着个马克杯到茶水架的咖啡机整了杯咖啡醒神。
茶水间人不多,她靠窗坐着,打开了一篇心理论文看,想转移注意力,忽被一道铃声打断。
她被吓了一跳,扶了扶心口,“喂?大哥,怎么了?”
邱之铭在电话里头说了好一会儿。
最后,她将电话挂掉之后,垂下眼盯着那杯咖啡发了一会儿呆。
*
下午,谢复礼给她发了消息,说已经到了,她回了一声好,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
直到了快下班的时间,童安乐结束最后的收尾工作,背脊一松往椅背一靠,放松的阖上眼眯了一会儿。
刚睁开眼想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被她开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L】下班了吗?
【Jolly】嗯。
他很快回了一条过来。
【L】我在你工作室门口,一起回家?
他的心理咨询按礼来说应该早就结束了,怎么这个点还在,难道一直在这等她?
不过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上次他第一次过来接受咨询的时候就在外面等着她下班。
她收起思绪,回了一下将桌面的东西收拾好下班。
果然刚出门口,那辆显眼的宾利就在停在不远的地方,人也还是老样子在车门旁边等着她。
她小跑过去,“你怎么又在这等着?不冷吗?”
谢复礼脸色有点苍白,将车门打开示意她先上车,上车之后,才回她,“不冷,治疗完出了点汗,有点热。”
童安乐瞥眼看他,他换了身衣服,套了件薄薄的休闲卫衣,后座还放了件大衣,看样子是真热。
知道他将咨询次数提高了,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治疗。
她拧了拧眉,“你受得住吗?”
谢复礼中间缺了两次咨询,这一来就上强度,她不免有点担心。
他弯唇,“你介绍的人,自己还能不放心?”
王韶华的资历是工作室最资深的心理咨询师,她是相信的,但是她是在担心他能不能接受的了。
谢复礼看出来她的担心,“没事,还能顶得住。”
童安乐心里知道他这么快开始正式治疗,是为了什么。
她不仅是在担心他,其实她也在担心自己。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到他的住处,童安乐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肚子咕咕叫了才发现自己还没吃晚饭。
童安乐不会做饭,所以她没打算动手,打算点外卖。
她想了想,谢复礼在外面等了她就这么久,想来也是没吃饭的,要是没吃刚好两人还能一起点。
出了房间到走廊另一边的主卧去,敲了敲门,没人应,她喊了一声,“我进来咯?”
主卧的空间比客卧的空间大,只是她刚打开门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