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童安乐坐在床边局促不安。
“笃笃笃——”她下意识抬头去看,然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走过去开门。
谢复礼手里一如既往的拿着一杯热牛奶。
童安乐喝完,将喝完的杯子递给他,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两句就走,而是在原地站着看她。
不掩目的、直视着看她。
她对视上,本就有点慌张的心又被吊起来。
知道自己下午答应了什么,但他没主动开口,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以前她对想干的事就没有不去做的,虽然是她口误提出来的,但他当真了,吃完饭后还不忘提醒她。
即便有过比睡一张床的更亲密的举动,但到了这节点,童安乐难得在他面前安静了起来,迟迟不肯吱声。
两人干站的,谁也没说话,周边的气氛却是在暗流涌动着,一流一动都牵着那两颗心。
谢复礼敛眸,把人推进去,把门关上,“早点睡吧。”
童安乐被他推进房间,脸上那点紧张变成了茫然,下意识伸手卡进了门缝。
谢复礼因她这举动蹙起眉心,立马将门推开,握住她的手,翻起她的衣袖检查,“伤到了吗?”
他收手很快,她并没有受伤,看见他担心自己出现的神情,以及联想到他说的失眠。
她又一次跟着心底的声音,说:“今晚我陪你睡。”
说完,童安乐吞了吞口水,看见他幽深的眼眸,又象征性的解释:“你不是说看我睡着的样子,你睡得会好一点吗?那我就……舍身陪你。”
谢复礼愣了两秒,跨前两步,手贴着她的脸,鼻尖轻蹭着,说话的气息几乎是拂在她唇上。
“你这,还是我那?”
“啊?”童安乐听见他突然认真,还是在这种事情上,她一时不知道里面的意思是什么。
一时间沉默下来,只剩下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谢复礼捕捉到她眼里的挣扎,指腹轻轻抚着她白皙的脸,话里带着轻佻。
“睡个觉而已,要想这么多?”
童安乐轻瞥了他一眼,扁了扁嘴,站在理性的角度思考了一下。
“去你房间吧,失眠如果还换房间,睡眠可能情况更糟糕。”
“不换房间也挺糟的。”他低声一句,童安乐没听清,“你说什么?”
谢复礼俯首亲了她一口,“没什么,我在房间等你。”转过身带上门,嘴角还啜着笑。
童安乐看见了,轻吸了一口气,有点无措的转身,视线落在那块落地镜上,这还是她搬过来新买的。
她在镜子里面看见自己提着唇角,连眼睛都挂着一丝笑意。
愣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回神,暗骂自己一声。
没出息,谁个觉而已,笑成这样。
她摇着头转去浴室洗漱,过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素颜状态非常OK之后,才抱着自己的枕头,敲对面的门。
没敲两下,对面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股浅淡的木质香从房间溢出来,萦绕在她鼻尖。
房间没开灯,她抬眼,看见了她见过好几次的腹肌,又一次大喇喇摆在她眼前,他睡衣扣子一颗没扣。
走廊的顶灯落在他腰腹上,那层薄薄的腹肌紧致清晰,水珠沿着线条没入裤腰里,然后目光顿住。
她鬼使神差的盯着看了好几眼,真心实意的感叹了好一下,不愧是她年少时看上的人,不仅脸长得顶,身材也旗鼓相当。
童安乐抿唇,收回视线,抬头一看,谢复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啊,又被抓包了,这是第几次了?
好像有点数不清了,不过她看自己男朋友的的腹肌,为什么要心虚什么?
不要怂,光明正大的看。
她又瞥了两眼,咽了咽口水,才欲盖弥彰的、干巴巴的夸了一句,“身材不错,但是老是露出来,我会忍不住的。”
然后顺手把他的衣服给他扒拉好,抱着枕头绕过他走进去。
谢复礼没让她得逞,将人拽了回来抵住在墙上,“忍不住什么?”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枕头,但她的手臂毫无间隔的贴着他的腰腹,滚烫的,潮湿的,硬硬的。
童安乐眼神躲着他,头也侧过一边,气虚、理不虚的、指控他,“你就是故意的,上次也是这样,故意让我看到你的……下面。”
“哦——”他延长尾音,装作迷惑的问她:“哪个下面?”
童安乐受不了他这样的声调,旎旎的氛围将她溺得要透不过气,比被他吻着更加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率。
“腹肌。”她干脆一点说了出来,反正她也没说错。
没复合之前,他就故意在她面前露过好几次,上次在他的休息室她没戳破他,结果他越来越不要face,直接不装了。
和高中那个被称做高冷学神的人越来越搭不上边了,她想不通。
“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要……”她换了一个词,含蓄的,“越来越不正经了。”
谢复礼轻晒了下,“遇上你,我就没正经过。”
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她,撕下她替自己留下的伪装,“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脸?”
童安乐:“……”
她不跟他贫,被他头发滴下来的水珠露在她锁骨上,她下意识的打了寒战。
虽然春天过去了一半,气温上来了,但是在室内还是会有点凉。
她只穿了条睡裙,搭了一件小开衫,穿上在室内温度刚刚好。
留意到他湿着的头发,估计着是为给她开门才没来得及擦干,想到这一层忽然意识到什么。
刚刚不会是她误解了什么吧?
谢复礼留意到她的颤栗,抹去滴落在她锁骨上的水珠,然后退开一步,伸手将他搭在肩上的干毛巾盖到头上。
“我去吹头发,你先睡。”
他突然离身,正好对应了童安乐心里想的事情,她心虚又乖巧的回应他,“好。”
谢复礼没有多言,径直进了浴室吹头发,她把枕头放在床上,巡视了一圈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和她刚搬过来看到这栋房子的感觉差不多,都很冷清,甚至连东西也少的可怜。
童安乐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她掀开一边的被子躺了上去。
床很软,和她睡的床没什么不一样,要说一定有不同,那就是多了他的气息。
清清淡淡的木质香,很好闻,让她一身的疲惫都慢慢消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完全不在意这不是她的房间,她的床。
因为这点,她要和谢复礼睡在一起的紧张在这张舒服的床上消失殆尽,非常心大且舒服的酣睡过去了。
谢复礼吹干头发,系好扣子洗漱完出去,就看见她卷着被子睡在床的中间,静谧的房间只能听见的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他不怎么规律的心跳声。
他走过去坐在旁边,点了两下她的鼻子。
她眉心微蹙起,嘴巴微张着嘟嚷了句“痒”就把他的手拂开,拉着被子盖住,把自己完全缩进去。
像只慵懒的猫儿,把人心勾得痒痒的。
谢复礼沉沉的抑制住自己的不整齐的呼吸,额前的碎发落下,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他将旁边的台灯关掉,掀开被子她旁边躺下,房间的视线变暗,只有那点月光洒在床尾地毯上。
……
晨间的阳光和熙温暖,春景一片盎然。
童安乐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总感觉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四肢被灌了铅一般重。
她艰难的拉开眼皮,就被刺眼的光线刺得闭了回去。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一只没这么酸痛的手挡住眼睛,睁开眼仰着头看搭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她顺着那只手臂往旁边看去,那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反应过来她是在谢复礼房间睡了一晚。
但是什么时候睡着,他什么时候躺下,她完全没有影响,而且为什么她感觉身上这么酸。
那不成在她睡着的时候!!!?
哦,是她昨天去爬山了,没拉伸放松,又没热身,酸也是正常的。
她想到这层,放松下来,惺忪的眼眸里还多一丝庆幸,还有一丝似是遗憾。
童安乐看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谢复礼这个人的睡姿也太……嚣张了,居然跟她挤同一个枕头,这就算了,他整个人还抱住了她,动弹不了一点。
怪不得她会做这么辛苦压抑的梦,她没什么好气推开他的手,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但她没推动,人还被她折腾醒了。
谢复礼半睁开眼,抓住她在自己胸膛上作乱的手,按着她贴在自己心口上。
他又闭上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别动,再睡一会儿,困。”
这下连手都被他箍住,动都动不了一点。
童安乐没辙了,她身上也累得厉害,再多气也被他说一声困就消没了。
她叹了一声,有点沉重,像是被逼着做了什么事一般。
谢复礼听见她这声叹息,睁开眼支起头看她,目光深沉如距,“怎么了?”
童安乐懒懒的看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想理你。”
谢复礼低笑了一声,凑过去贴着她的耳畔,“我什么都没干呢,就不想理我了?”
童安乐耳朵一热,侧头瞪他,心里刚消的气看见他这幅样子又气了上来。
“你哪有什么都没干啊,你挤着我,抢我枕头就算了,还抱我抱的这么紧,我都喘不上来气了,身上也好痛。”
“我不要跟你睡了,太累了,下次你失眠,你出去跑圈,跑累了就不会失眠了,反正我不要跟你睡了。”
童安乐发泄完之后,看见谢复礼顶着那张英俊的脸安静的听她抱怨。
一点怨言也没有,就让她骂。
她气撒完了,人也完全清醒过来。
啊,起床气害死人啊。
是她提出来要陪她睡的,结果大早上被自己打醒,又被她的起床气骂了一顿。
他好惨啊,自己好过分啊。
谢复礼看见她脸上的懊悔,拱着脑袋亲了她一下,“这么狠心啊?睡完就翻脸啊。”
然后拉着她起身,“你看看这是谁枕头?”
童安乐一听,扭头去看,愣住。
这……不是她的枕头啊,那她的呢?
童安乐往旁边看去,她的枕头原封不动的躺在她昨晚放的位置。
她的起床气挺重的,而且睡觉还不老实,要是一个人可能还没什么,但和别人一起睡觉,她这个毛病就会展现得淋漓尽致。
以前俞惠就说过她这点,后来她生病经常失眠之后就没有了,可现在的状况是……
童安乐翻过身,一副认错的样子,说话支吾起来,“我没看清,刚刚那是气话,你别生气。”
“我知道。”谢复礼笑了笑,手揽着她的背脊入怀,“我没生气,还挺爽被你骂。”
“爽?”童安乐脑袋被他抵着,难以置信的语气,“你是不是被骂傻了?要不你真的出去跑两圈?”
谢复礼也觉得好笑,“没玩笑,认真的。”
童安乐不懂,“为什么我骂你,你就觉得爽?”
“因为这样就感觉,我不是一个人了。”他说。
童安乐不在的这几年,他的身边再也没有热闹过。
孤身回到北城那座寒冷的城市,独自谢振留下来尔虞我诈、残酷又嗜血的烂摊子。
他的生活黑暗过很长很时间,甚至他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
是她的出现点燃了他的热情,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中间六年的时间,即便是分手狼狈,但从知晓她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只剩下心疼。
重逢后,他的生活才开始慢慢为她点亮,变得温馨平凡。
只有童安乐,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活着还有意义,那颗孤寂的心也只为她跳动。
“嗯,你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童安乐窝在他怀里说。
不管是深渊地狱,还是荆棘缠身。
以后我们都一起走,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