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镇南不同,沈青武鲜少离开碎玉堂,所以今晚夜探碎玉堂比夜探玄天阁有难度。
郁辞道:“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轻尘,你和白之斐去我说的那个书房找密道。”
“不行”沈轻尘不同意:“这样太危险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一定要在武林大会之前揭开他们的丑恶面具,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郁辞强硬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沈轻尘还想说什么,被她打断,“就这么决定了。”
沈轻尘抿抿唇,有些不开心。
叶之落见没人说话,她想了想,还是开口了,“等你们今晚顺利回来,我就要走了。”
苏嫣儿闻言抬眸看向叶之落,叶之落却没有看她,微垂着头,捏着一根枯树枝把玩。
郁辞下意识看了一眼苏嫣儿,她的表情告诉她,叶之落的决定没有提前和苏嫣儿说,看来她是想一个人离开。
沈轻尘傻乎乎地追问:“之落,你和嫣儿姑娘一起走么?”因为在她印象中,叶之落和苏嫣儿一直在一起,三年过去也是如此。
叶之落闻言抬眸看向苏嫣儿,两人四目相对,她唇瓣微动,道:“嫣儿不是要回京城了么?我自己走。”
白之斐疑惑地看了眼苏苏,低声问:“嫣儿为何突然要回京城了?她不是不想和亲么?”
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毕竟挨得那么近,所有人都听到了。
苏嫣儿盯着叶之落,秀眉微蹙,思索片刻,红唇轻启缓声道:“是,我要回京城了,之落可以送我回去么?”
苏苏一脸茫然,明明昨晚嫣儿姐姐还和她说不想回去的。
叶之落对苏嫣儿提出的要求无法拒绝,她抿抿唇,应:“好。”
苏苏抱着苏嫣儿的胳膊,有些舍不得道:“嫣儿姐姐,叶之落要走,你也要走,那我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聚了。”
“有缘总会再相聚的。”
晌午,阳光明媚。
叶之落在外面看马儿吃草,她心不在焉地摸着马背,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
亲自送她回去看她和那个齐将军在一起么?自己是在找虐么?
“既然喜欢,为何不试着争取呢?”郁辞声音凉凉,“边关接连战败,苏嫣儿此番回去,大良皇帝难免再动和亲的心思。”
叶之落惊讶:“你,你怎么知道的?”
郁辞眼尾轻挑:“我又不是沈轻尘。”
沈轻尘刚走近就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歪了歪头,问:“我怎么了?”
沈轻尘眉眼细长,宛如远山上淡雅的墨痕,眼神清澈干净,一头乌黑长发用一根简约的玉簪轻轻挽起,几缕碎发随风轻扬,为她增添了几分不羁之感。她的肤色比三年前还要白些,如同常年不见阳光的寒玉,牵姬落的缘故,身子虚,脸色近乎苍白。
郁辞最喜欢沈轻尘的眼睛了,那么的干净纯粹,或许人都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她眉眼温柔地看着沈轻尘:“没什么,在说苏嫣儿回京城的事。”
叶之落抿抿唇:“喜欢嫣儿的那个齐将军,应该舍不得她去和亲吧。我听苏苏说他是大良最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他去和皇上求情,皇上应该会答应的吧。”
“是么?那倒未必。”郁辞道:“你可知道三年前苏嫣儿与齐越约定私奔,但齐越怯弱退缩了,想要把苏嫣儿带回去,苏嫣儿被人所救,才得以逃脱。”
叶之落闻言猛地抬眼:“真的吗?”
嫣儿怎么会喜欢这么没用的男人!
郁辞点了点头,这些都是风飘絮和她说的,若不是风飘絮写信与她帮忙照看苏嫣儿,而且叶之落是轻尘的朋友,她才懒得多管闲事。风飘絮说目前朝堂形势严峻,皇帝越老越昏庸,皇帝不满皇后干政,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皇帝已经有废后的想法了,苏嫣儿回去定会受到波及。
或许叶之落可以是苏嫣儿留下的理由。
沈轻尘闻言皱了皱眉:“那嫣儿回去不是入虎口就是入狼口,还不如不回去呢。”
郁辞幽幽道:“可她不回去也不行啊,苏苏有白之斐陪,可你离开后,苏嫣儿岂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或许她就是因为你要离开,才想着回去的。”
“怎么会”叶之落自嘲笑笑,咦,不对,“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她还真没看出来郁辞有这么好心。
郁辞声音冷淡:“看在你们是轻尘朋友的份上,不然我懒得管。”
叶之落笑了笑:“谢了,我再想想。”她说完,站起身离开了,不打扰这两人的二人世界。
沈轻尘竟从那句话听出了甜蜜之意,她憨笑一声,叶之落走后,她黏乎乎地喊了一声“忆儿”。
只是这话一出,原本甜丝丝的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了一般,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郁辞见状脸色微变,忙问:“是不是牵姬落…?”
沈轻尘下意识否认:“不是……”她对上郁辞急得微红的眼眸,顿时卡了壳。
“忆儿,我没事,不用担心……”
郁辞扶着沈轻尘席地而坐,她眉头轻拧,道:“我已经派人去西域寻找熟悉牵姬落的蛊师了,在此期间,你……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沈轻尘冤枉:“我没有想乱七八糟的。”
她还有些委屈:“明明就只是对你心动,这我也控制不住。”
郁辞闻言耳垂微红,看着沈轻尘白皙清瘦的脸,又好气又心疼。
沈轻尘有些难受,她靠在郁辞肩上歇息,呼吸有些紊乱,郁辞主动牵过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两人挨得很近,沈轻尘轻声道:“忆儿,我有些害怕。”
郁辞侧目,问:“害怕什么?”
“我怕江湖小报与碎玉堂有关,我怕我爹在其中推波助澜了,我更怕……”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娘亲为何临死前要交代太清道长,她的尸身不能被父亲带回碎玉堂安葬呢?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拜的是娘亲的衣冠冢,师父也不曾对她提起此事。
她不是怀疑师父对她的爱,她怕就连师父也被蒙在鼓里,师父醉心医术,两耳不闻窗外事,从她有记忆时起,师父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甚关心。
郁辞听完她的怀疑,猛地回想起三年前两人在上清观发生的事。
“沈轻尘,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我们在上清观后山发现邪玉剑剑鞘的地方,还在旁边神台下发现了一副无名尸骨,我猜,那会不会就是你娘亲的尸骨。”
沈轻尘闻言浑身一震,“若是我娘亲的尸骨,为何会连个墓碑都没有……”
郁辞见沈轻尘脸色发白,她道:“这件事需要问上清观才能确定,你先不要想太多。”
沈轻尘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待到傍晚,她们该动身前往碎玉堂了。
她们按照原计划,兵分两路,郁辞负责吸引注意力,而沈轻尘和白之斐进入沈青武的书房密道查探。
夜幕低垂,月隐星藏,郁辞一袭红衣张扬显眼,面纱轻覆,只露出那双冷冽如寒潭的眸子,闪烁着冷光。
一阵急促而微妙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不好了,魔教妖女杀上来了。”
“快,快去禀报堂主。”
……
郁辞长身玉立,手执玉箫,衣炔飘飘,她脚踩着一个男人的肩膀,故意提高音量,声音冰冷:“让你堂主出来,否则,我血洗碎玉堂!”
碎玉堂弟子闻言,怒目圆睁,纷纷围了上来,手中的兵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们来碎玉堂虽然是为了学医,但碎玉堂医武并施,碎玉堂的弟子也是会武的,只是没有其它门派那么注重。
“大胆妖女,竟敢口出狂言,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碎玉堂的厉害!”
“一起上!”
一道道剑光闪来,郁辞身形一闪,红衣随风舞动,宛如暗夜中的魅影,剑影交错,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
郁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身形如鬼魅股穿梭于众人之间,手起玉箫落,不过一瞬,围攻她的人倒了一片。
“住手!”一道阴沉的男声响起,郁辞抬眸望去,远处台阶上站了个人,正是沈青武。
郁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缓步上台阶,沈青武拔剑,剑指郁辞:“魔教妖女,胆敢闯我碎玉堂,有何目的?”
郁辞脚步微顿,定在原地,腰背挺拔,眉眼阴郁,面上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听闻沈轻尘回碎玉堂了,三年前她伤了本座,血债血偿,本座今日是来寻仇的!”
“只可惜三年前被你逃走了没能杀了你!”沈青武冷笑一声:“魔教妖女,今日便是你的末日!”
沈青武飞身而下,长剑一挥,一瞬间就来到了郁辞面前,郁辞面色不变,偏身躲过,沈青武长剑转了个方向,没等郁辞有喘息之机就挥了过去。郁辞右手一扬,玉箫挡在胸前,长剑擦过,发出一声刺耳的划拉声。
无数刀片从袖中飞出,剑身与刀片相击,发出金属相碰之声,沈青武长剑猛然一振,刀片被尽数打飞。
与此同时,郁辞脚尖轻点地面,从沈青武头上越过,手中玉箫飞出,打在了沈青武后背上,郁辞身形一旋,摊手,玉箫又稳稳落入掌心。
沈青武往前踉跄两步,脸色一变,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知道魔教妖女身手不凡,但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他轻敌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体力渐渐开始不支,沈青武身形一闪,已至郁辞身后,眼看着剑尖直抵其后背要害,郁辞后背有眼睛似的,腰身一软,堪堪偏身,胳膊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渗透出来,红衣染上鲜血,更加鲜艳了。
白之斐和沈轻尘已经从碎玉堂出来,她们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儿,眼看着郁辞受伤,沈轻尘就要站起身冲出去,被白之斐拉住,“别冲动,别打草惊蛇,按原计划行事。”
沈轻尘捏紧手上的剑,面上焦急。
晨光熹微,她们也该出来了,郁辞趁着对方阵脚微乱之际,潇洒一挥,袖子里的刀片如雨落下,她施展轻功,身形化作一道黑影,越过碎玉堂围墙,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