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很多时候忙碌会错过很多事，不够上心也可能让一些事最终不可挽回的结果。
就好像五条悟因为过于忙碌，在跟夏油平碰面后还是没能及时与杰沟通。
也像夏油平明明知道杰的情况可能不对，但以为交给五条悟就够了，没有亲自去了解。
哪怕对自己的弟弟已经有不一样的感官，但刻在骨子里的凉薄还是没能补全情感上缺失的热烈。
金融学专业有个词叫触底反弹，后来这个词也被广泛使用在各个行业，各种境遇。
后来的夏油平觉得，杰的情况也属于触底反弹中的一种。
温柔的人冷酷起来是可怕的，因为对比的不是其他冷酷的人，而是曾经温柔的他。
以保护非术师为己任的杰杀死非术师这件事，同样的可怕。
可怕到下课后被保护自己的咒灵通知回家，看到死去的父母的夏油平不敢再前进半分。
夏油平第一次痛恨自己对咒力残秽的辨识能力，正是因为第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杰的咒力残秽，所以才没法给自己，给杰找借口。
他只是呆愣地看着庭院里的两具尸体，脚好像灌了铅抬不起来，嘴巴好像被缝起来说不了话。
不知过了多久，其他声响传来，如同老旧的机械费力地转动齿轮，夏油平的动作很是缓慢。
“哥哥。”夏油平听到杰的声音。
看过去，视线里不止杰一人，还有一对不过六七岁左右的双胞胎。
夏油平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像这一瞬转得快，竟然还是给他找到了理由。
“杰，你被她们操控了？”
本就躲在夏油杰身后的双胞胎听到这话更是缩到后边，不敢再看。
夏油杰脸上挂着熟悉的温和笑容，只是带着点无奈。
他说：“我可是最强的，怎么可能会被两个小孩操控。”
他让开一步，拍了拍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脑袋，温柔地说：“不要害怕，他是我的哥哥，虽然平日里冷漠，但其实是很温柔的人。”
菜菜子胆子比较大，听到杰大人的话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跟杰大人有几分相似的青年。
面色严肃，没有任何温柔的样子。
但是，从小被迫害的菜菜子知道一个人的表情不能代表一个人的真实品性，就好像村子里的那些人不论是笑着还是生气，对她和美美子都是坏的，所以杰大人的哥哥也不一定是坏人。
最重要的是，菜菜子相信杰大人。
抿嘴，菜菜子小声说一句：“您好。”
夏油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平日里的冷静。
他看了眼两个小姑娘：“她们是谁？”
他看到弟弟的笑容更为真诚：“这是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我给自己挑选的家人。”
“你给你自己挑选的家人。”夏油平重复这个信息，然后视线落在不远处残破的尸体上。
夏油杰的视线终于也落到他们身上，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说：“哦，他们啊，他们已经不是我的家人。既然要创造只有术师的世界，普通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种报复社会的邪恶发言让夏油平的脑子嗡嗡响。
他揉了揉太阳穴：“所以你杀了他们？他们可是跟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哪怕之前对夏油夫妇的感情不深，甚至有着恨意，但夏油平从来没有否认他们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件事。
夏油杰忽而轻笑一声：“真好啊。”
夏油平：？不是，他弟弟是真的疯了？绝对是有诅咒师在操控他！
夏油杰说：“明明回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他们的尸体，但从进来之后，情绪波动没有预想中的大，所以在哥哥心里，他们也不是很重要，对吧。”
夏油平微微张嘴，此时他升起一种自己有嘴却跟没嘴一样无法辩驳的无力感。
夏油杰继续：“原本想着让咒灵把他们吃了，但怕哥哥接受不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夏油平一个激灵：“等等！住手！别！”
夏油平终于能迈开步子，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挡在自己父母尸体跟前。
夏油杰对哥哥很是宽容：“原来如此，哥哥还是接受不了。”
夏油平：...
夏油平一阵窒息，之后拍着脑袋：“你先等等，等我捋一捋。你确定你没有中什么术式，被咒灵或者其他诅咒师操控？”
对此，夏油杰依旧是那个回答：“我可是最强的。”
夏油平点头：“行，我信你。然后，你现在是想要创建一个没有普通人，只有术师的世界？”
夏油杰同样点头：“对，咒灵太让人恶心了，而创造出咒灵的普通人是一切恶心的源头。所以只要这个世界没有普通人，那就再也没有咒灵，那样的世界才是理想中的乐园。”
夏油平很是不理解：“可是你不是说过，术师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吗？”
“哦？我还跟哥哥说过这样的歪理？”
夏油平无言，他没有亲耳听过，但他对自己弟弟的了解，对他行为的理解，就是这样。
夏油杰双手插兜：“哥哥，你也是术师，你觉得术师就应该保护非术师吗？”
本就没有这个想法的夏油平这个时候也不敢说出否定的话。
夏油杰哂笑：“哥哥也不那样认为。”
夏油平直接起了鸡皮疙瘩。
夏油杰说：“现在的哥哥可能不理解我，但是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夏油平脸一黑：“我可不认同你那什么只有术师的世界。”
夏油杰又笑了：“但是在哥哥潜意识里，不论世界是保持现在这样还是变成只有术师的世界，其实都一样，对吧？”
夏油平沉默，哪怕他确实这么认为，但现在的他不能给予任何肯定。
夏油杰说：“所以，没关系，术师对术师总归是该多一些宽容。”
他说：“之所以让哥哥过来是因为哥哥之后肯定会面临一些盘问。哥哥不用害怕，悟不会让你陷入困境，哥哥只需要把自己知道的对总监部全盘托出就好。”
说着，夏油杰似乎想到了什么，迈开脚步上前。
夏油平没有动，只是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弟弟来到跟前。
他拿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这个，理应由哥哥继承。”
是存折，不出意外是夏油家所有的存款。
夏油平没有伸手。
夏油杰拉过哥哥的手，把存折放在上边：“我知道哥哥在给悟做事，悟不会在金钱上亏待自己的下属，哥哥应该不差钱，但是这些钱我拿着膈应，所以还是哥哥收着吧。”
夏油平抿嘴，没说什么。
夏油杰松开口，那只满是茧子的手原本想要落在哥哥的脑袋上，最后想起自己是弟弟，所以改为他的肩膀。
没有再说一句话，夏油杰带着菜菜子和美美子以及自己的咒灵离开了。
中途美美子回首，看了夏油平一会，却没说什么，而是紧了紧握着杰大人的手，跟着一起离开。
没有发出邀请，因为知道他不会答应。
他也没有挽留，哪怕是感情一般的兄弟都明白此时的夏油杰已经下定了决心。
并且，没有了退路。
垂眸，夏油平看着手中的存折，不语。
片刻之后他缓缓抬头，看向整个庭院，确认只有夏油麻御和夏油美子身上才有夏油杰的咒力残秽。
他蹲了下来，把被拦腰斩断的夏油美子拼好。
手放了上去，尸体还未僵硬，保留一丝柔软，不过触感的冰冷已经是完全接近死物。
“要创造只有术师的世界，所以非术师没有存在的必要，那代表的是无尽的杀戮。”
“而对非术师的屠杀，又怎么能因为血缘关系的父母停止，对吗？”
“先斩断退路，给别人看你的决心，也是给自己下定决心。”
“杰，你...”
“啊——！”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夏油家庭院，夏油美子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尖锐，这让夏油平烦躁地皱起眉头。
“闭嘴！”语气很不好，但确确实实达到效果，好像被掐住脖子，夏油美子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喉咙里。
只不过她依旧看着身侧，被开膛破肚，内脏裸露，肠子甚至已经吊出外边的丈夫。
她张着嘴，发出的不再是尖叫，而是嚯嚯嚯的声响。
那双眼睛瞪得老大，好像看到的是什么可怖的东西。
那双眼睛此时的形态，夏油平见过。
夏油平上前，把肠子塞回爸爸的肚子里，尽量把被打开的肌肉合起。
他的手再次覆盖，就如同时间倒流一般，原本已经破碎的躯体开始愈合。
直到最后一个伤口合上，死不瞑目大睁的眼睛缓缓开始聚焦，恢复正常模样。
夏油麻御直接坐起，夏油平差点被他撞到，后仰的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老公！”夏油美子扑上去抱住自己的丈夫。
惊疑不定的夏油麻御却是第一时间推开自己的爱人，视线落在她腰上。
夏油平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站在一旁等待两人相互安抚。
从夏油麻御那死不瞑目的状态和惊恐的表情不难猜出他是看到夏油美子被腰斩后才死去，那么夏油美子醒来那一瞬间的尖叫就需要思考了。
杰在动手前说了什么？
不，那不符合现在的杰的性子。
想要创造出非术师的世界，还能干净利落的杀掉父母，杰绝对不会在动手前对他们多说一句话。
推演过程就是，夏油杰回到家，看到夏油美子和夏油麻御在庭院。
先腰斩夏油美子，然后夏油麻御被咒灵开膛剖腹。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夏油平越来越烦躁，最后忍不住提高音量询问出声。
“妈妈，你能看到咒灵，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