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夏油美子能看到咒灵，这是他对夏油美子醒来后立马尖叫的唯一解答。

因为是咒灵腰斩的她，所以她的意识恢复之后依旧保持看到咒灵对她攻击的状态，所以才会尖叫。

但是，如果夏油美子能看到咒灵，那就代表以前的他的想法完全被推翻。

夏油平的质问让夏油美子缩了缩，看到爱人对儿子产生畏惧，还没完全从当前的状况走出来的夏油麻御皱着眉头，竟是还有胆子询问：“平，你在说什么？”

夏油平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在说，你真是个笑话。”

他也是个笑话，他们都是笑话！

夏油美子抿嘴，也不知道是不是鼓起了勇气终于开口：“看得不清楚。”

而且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心底的大石落下，夏油平看着夏油美子，没吭声。

有时候就是第一句困难，只要开了个头，之后的情况就都好说了。

“第一次感觉到不对劲是平两岁的时候，抱着平出去经常会看到一些半透明的东西。虽然不太清楚，但它们都很怪异，就跟恐怖电影里的怪物一样。”

夏油麻御立马反应过来：“当年你还去做了心理咨询，最后被归为产后抑郁，所以才继续去上班。”

夏油美子点头：“去上班后，我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再看到。”

夏油平微微垂眸，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再次看到是家庭日，我，麻御和平一起去公园。刚开始是没发现的，后来抱着平，偶然间又看到。不过因为心理医生的交代，我无视了它的存在，过了十几分钟再去看没再看到也就没在意。”

“但是，在那之后不久，我休息，带着平出去玩，忽而就又看到了那东西。然后就是...”

夏油平知道她没能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然后就是，他被咒灵开膛破肚，明明看到那东西却没能保护孩子的夏油美子目睹夏油平自己给自己治疗，恢复原样，各种情绪的冲击以及发现一切可能与他有关，夏油美子不敢再面对他，把他送到奶奶那里。

跟之前的了解以及猜测大差不差，只是多了夏油美子能大概看到咒灵这一点。

夏油美子之所以尖叫是因为看到咒灵对她，对夏油麻御发起能直接导致死亡的攻击。

至于为什么离开自己的夏油美子本应该看不到半透明状态的咒灵，却在这次攻击的时候看到，兴许跟杰的状态，亦有关，或者是因为死亡即将来临。

夏油麻御也算是反应过来：“美子的意思是，所谓的产后抑郁其实是假的，真的有，怪物？”

当时的夏油麻御以为夏油美子再次抑郁才同意把平送走。

在妻子和孩子之间，他选择了妻子。

他没想到真的有怪物。

夏油美子捂住脸痛哭：“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是假的，我不知道那是真的。”

她以为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根本没敢想想自己看到的，儿子的伤，儿子的自愈都是真的。

整个夏油家，一时间只剩下夏油美子的哭泣声。

夏油平视线缓缓从他们身上移开，最后落在二楼夏油杰的房间上。

“那么，关于这次的事，你记得什么？”

夏油美子渐渐停止了哭泣。

她明显在思考，虽说被腰斩，但她看到的恐怖只有半透明的咒灵举起刀斩来，因为过于干净利落，她的死亡不受罪，那一切甚至不如醒来之后看到丈夫开膛破肚的冲击力大。

她迟疑了一瞬，说：“我看到了杰，还看到两个小女孩，以及两个看不太清楚的咒灵。”

她不怎么熟悉这个词。

夏油平点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那么爸爸，你看到了什么？”

夏油麻御视线落在妻子身上，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

夏油平明白了。

“很好，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在这个家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夏油夫妇不由得看向他。

夏油平继续：“杰带着两个小姑娘回来，然后你们晕了过去，等你们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被杰叫回来的我，而杰不知所踪。没有咒灵，也没有其他东西，明白？”

夏油夫妇对视一眼，事情已经超出他们脑子的处理能力，自然没法第一时间应下。

夏油平可不管那些，话语中带着命令：“不论后期别人询问你们任何关于杰的事，你们只需要说杰是让你们骄傲的孩子，什么不对劲的表现，只是好像很久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今天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但是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们都不清楚，明白吗？”

夏油美子终于忍不住：“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油平只是看着他们：“我说的话，听到了吗，能做到吗？”

命令的语气加重，气势前所未有的强大，一时间夏油夫妇都被他镇住了。

直到他们都点头，夏油平这才松口气。

他看着自己的父母，现在他们在自己眼中已经有了变化，那跳动的心脏被蓝色的线包裹，只要轻轻一拉线头，就能让心脏四分五裂。

线头在他手上。

夏油平安抚好自己的父母，虽说不知道为何他们在工作日的时候在家，但是不是杰把人叫回来的都不重要。

现在要做的，是清理家里关于杰的痕迹，让上门调查的人以为夏油杰的归来是隐匿家里关于他的线索。

夏油平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的长项，能做好，不急！

第二天上午，上大课的时候夏油平的手机一直在亮屏，因为开的是静音，所以除了缝隙漏出来的一丝光亮没有其他影响。

夏油平不去管，继续上课。

他倒是没想到总监部的人会直接闯入课堂，打断老师的授课。

在看到人的时候，夏油平的脸色真的不好。

好在总监部的人虽然强硬，但也算客气，好声好气地要把夏油平‘请’走，虽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却也在语言上给了夏油平很大的面子，哪怕他真的被带走也不会让人觉得是他犯了事，反而觉得他可能有什么相当但的背景，所以才会让人来请。

夏油平全程黑着脸，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跟着走了。

路上夏油平打开手机，来电显示很多，不仅仅是五条妗子和山本，五条悟和杰都给他打了电话。

所以这是知道总监部的人回来，提前给他消息让他避一避？

夏油平是这么想的，但他明白自己没法避开。

不论杰那边是什么打算，他以他和夏油夫妇之间的血缘关系为纽带，复活了他们，这肯定不在杰的计划之内。

杰要斩断退路，夏油平没法阻止，他能做的就是承担起哥哥的责任，为自己的弟弟扫一次尾，再次把这条已经斩断的退路铺好。

至少身上不要背上无辜人的性命，尤其是血缘亲人的性命，夏油平是这么想的。

他的设想很美好，但一切设想在知道夏油杰杀了一村子的人的时候破灭。

这次的夏油平是真的懵了，语气茫然：“你们说什么？”

总监部的咒术师已经明白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但对于他的问题还是给予回答：“夏油杰无故屠村，杀了任务所在地村子的112名村民后失踪。最后一次能够追踪到的记录是给你们的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回家，但那之后就失去踪迹，甚至连家里的痕迹，尤其是他的房间里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

夏油平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举手打断咒术师更多的话：“等等，先让我缓一缓。杰，杀了多少人？”

总监部的咒术师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有着同情：“虽然我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从村子的惨烈情况以及那里的咒力残秽判断，确实是夏油杰的手臂，留在村子里的112人全部死亡。”

这是大部分咒术师都无法想象，不能接受的数字，更不论虽然有术式，但其实是在普通学校长大的夏油平了。

夏油平恍恍惚惚地离开小会议室，因为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差点撞到门框，还是身后跟着的总监部的咒术师提醒之下才避免。

他道了谢，离开。

也不知道在学校里走了多久，静音的手机反复亮起又暗下，等夏油平回神，再次看手机的时候，上边又是数量庞大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看来总监部咒术师离开的事他们已经知晓，现在打电话过来只能是询问他情况。

这么想着的时候，电话又打了进来。

陌生的号码，莫名的，夏油平觉得这应该是杰。

沉默许久，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前他接通。

兴许没想到竟然能打得通，那边竟是也沉默下来。

夏油平抬头看着天：“杰？”

“嗯，是我。”夏油杰的声音传来，与昨日没什么差别，与以往也没什么差别，都是那么温柔。

夏油杰直奔主题：“他们还活着。”

肯定的语气，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夏油平听出这个他们指的是夏油夫妇，那个他以为他修好的杰的退路。

这次是夏油平嗯了一声。

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呼吸一窒，随之是过快的语速：“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已经杀了他们，那个状态下他们不可能还活着，并且我也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说完之后，他略微小心地补充询问一句：“是，哥哥？”

夏油平很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通话时长也一直在走，热辣的校园里有让人烦躁的蝉鸣，然而此时的他们耳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夏油杰不知道是该恭喜哥哥术式再次突破，但因为他救的人是那两个人，他着实说不出恭喜二字。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来自哥哥的很轻的询问声。

“杰，你杀了112人？”

112个已经被发现，他无法隐匿也无法拯救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