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别墅18号。
除了房产证上的名字,别墅内一切如旧。
进门后,闻野相当自觉地走向原本属于他的二楼主卧。
迟暝亦步亦趋、小尾巴似的紧跟在他身后,见他完全没有让自己跟进去的意思,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门把手。
在闻野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一秒切换狗狗眼,天真又无辜发问:
“闻哥,这里现在也是我家了呢~”
“我能跟你一起睡主卧吗?”
闻野指尖抵上他的眉心,无情把人推了出去,“别烦人,老实点,等我睡醒了再找你算账。”
愿意老实听话就不是迟暝了。
他正准备再次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闻野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砰的一声关门落锁。
清晰的一声“咔嚓”自门内传出时,迟暝直接气笑了。
“呵,还反锁?这是防贼呢?!”
心里气归气,回头想想闻野眼底那一圈明显的乌青,想到他为了自己两天两夜没睡。
先是十几个小时飞机的长途奔袭,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替他收拾各种烂摊子。
又是替他出气,又是为他维权,帮他反击。
这种情况下,他虽然登堂没能入室,有所遗憾,也不好再争取什么了。
果然。
他心里想道:老子说的对,心疼男人一辈子倒大霉!
当下的他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多好的机会啊,他居然要独守空房!
事实已定,他在门上敲了敲,退一步道:
“闻哥,你先休息,我下去给你做饭,你一会儿吃完再睡哦~”
老子曰:要搞定男人的心,就要先搞定男人的胃。
反正已经如愿登堂了,也算迈出了成功第一步。
条条大路通罗马,他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一门之隔的主卧内,闻野才将外衣外裤脱下,就听见门外委曲求全小猫咪似的声音,不禁笑了。
这小鬼。
没达到目的不高兴了,还非要强撑着表现温柔体贴,还真是小滑头。
连续两天高强度输出,说实话,闻野有点累。
别的到还好,要处理的事情虽然繁琐,但其实难度不高。
主要累的点反倒是连续两天吃睡不好,导致身体上的疲惫,以及触及到某些事关迟暝的真相,让他精神上同样遭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
秦氏集团虽然庞大,有了迟暝前期综艺直播时的舆论铺垫,大盘本就不稳,他再操作起来难度更是直接降低了一个等级。
当初在电话里,他跟秦骁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空谈,在过去的一天内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如今秦氏市值大跌,股民暴动,董事会人心不稳。
从前那些畏惧秦氏的世家豪门、商业大鳄,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商界从来不讲真情。
接下来就看那些财狼虎豹能不能利用好这次机会,狠狠撕下秦氏一大块肉来。
但愿他们不会太没用。
去浴室畅快地洗了个澡,整个人疲乏地泡进浴缸里的时候,闻野几次差点睡着。
要不是肚子实在饿得慌,很可能早在进到浴缸里的第一分钟就被周公勾走了魂。
楼下,迟暝熬粥的同时,简单炒了两个小菜,银鱼炖了几颗蛋。
简单快速又营养。
这两天虽然他没跟着闻野,但想来他也不会好好吃饭。
胃里委屈了两天,一下子大鱼大肉的,吃完他去睡,估计要难受。
孙煜津和齐游已经各自回去了。
家里就剩下他们孤男寡男两个,迟暝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却感觉无比心安。
身上的伤是真的,一举一动偶尔扯着疼也是真的。
可是这些加起来都比不过他当下的快乐。
饭很快做好了,他没有上楼。
一边盛饭一边扬声高喊:
“闻哥,你休息好了吗?下楼吃饭啦!”
少年的声音清朗,笑盈盈的,沁着太阳落山前最后一缕阳光。
楼上,很快传来开门声。
夕阳与白炽光的交织下,闻野披着简单的蓝色浴袍,顶着一头半干微卷的黑发,脚踩一双同色亚麻半拖,睡眼迷蒙地走下楼梯。
浴袍裹得很严实,领口开的不大,胸膛几乎没什么漏出来的地方。
可迟暝还是看呆了。
以往的闻野,额前的头发总是被刻意往上抓,和他的人、他的气质一样,高高在上。
这样不经任何修饰,简单随意的样子,迟暝还是第一次见。
即使穿着质地柔软、贴身的睡袍,他依然像是从某个百年古堡走出来的贵族公子,慵懒、高贵、又性感。
迟暝不自觉咽着口水,眼睛都看直了,赤果果的心思是一点掩饰不住。
闻野被他看的后背发毛,心里又觉得好笑。
下楼走到他面前,抬手就在小朋友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回神了,过来吃饭。”
平白挨了这么一下,迟暝尴尬地揉揉鼻子。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反手就往闻野腰间一搂,趁闻野一个不稳,直接将人揽进怀里。
趁其不备把脸整个埋进半干微卷的发丝里,狠狠嗅了嗅,活像个烟瘾犯了的瘾君子。
“闻哥~你好香啊~~”
他微喘着粗气,手臂情不自禁逐渐收紧,浑身都跟着颤。高挺的鼻尖沿着闻野头皮和后脖颈之间慢慢摩挲,逡巡,流连忘返。
“闻哥~让我亲亲好不好?~”
“好喜欢~~~”
他颤抖的气音冒着火,烧得闻野身后一大片都跟着滚烫的红。
“放手!”
他自以为语气决绝,然而不稳的气息却出卖了他。
更别提在他面前,迟暝向来酷爱顶风作案。
他的手不但没放,甚至想要变本加厉。
原本只是单纯放在睡袍上的那双手,悄悄变换方向,无声无息地抓握在看似可靠,实则不堪一击的腰带上。
察觉了他的意图,闻野猛然清醒过来。
一把按住迟暝意图作乱的手,借着巧劲从迟暝的怀抱里挣脱出去。
白嫩嫩的脑门第三次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迟暝眼睛都红了,“我、我、我还不饿!”
不慎染上春色的闻野,简直长在了他的命门上!
迟暝狠狠咽了口水,脸色爆红!
强撑着磕磕巴巴蹦出几个字,转头狼狈的落荒而逃。
“闻哥你先吃!我去洗个澡!不用等我!”
小朋友落跑的背影狼狈是狼狈了点,至少鲜活。
空荡荡的餐厅里,闻野才被染上潋滟色泽的眼眸逐渐变得幽凉深邃,暗得惊人。
“放心。”他兀自喃喃低语,“你的坑,我绝不会让它空着。”
迟暝说去洗澡,结果一直到闻野吹干头发,又一个人吃完饭,都没下来。
闻野收碗的时候,看了眼始终空无一人的楼梯,低头闷笑。
到底是年轻人啊,精神真好!
重新盛出一人份的饭菜,闻野加热过后,用餐盘端上了楼。
二楼一样静悄悄的。
闻野走到主卧隔壁的房门前,轻轻先敲一下,没听到房门内有脚步声,才又敲了两下。
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响起。
闻野又在门口等了将近一分钟,才有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快速逼近。
随着门被打开,一张红扑扑、嫩生生、又带着浓郁水汽的漂亮脸蛋,如海市蜃楼般乍现。
美的尤其不真实。
这一刻,闻野忽然理解了之前他下楼时,在迟暝眼中见到的那一抹惊艳与呆滞。
好在他自控能力一直不错,很快调整过来。
“小朋友,洗好了吗?”
迟暝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散,反而有了愈发醇艳的趋势。
他的眼睛雾蒙蒙的,仿佛才刚经历一场绵延万里的狂暴山火,还带着未尽的余热烟波。
往日里清润郎朗的青春嗓音,也因不慎被山火灼伤,烟熏火燎的,沙哑又干涩。
他用力清了清喉咙,点头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些许幽远的迷蒙。
“好。好了。”
闻野毕竟大了他几岁,饶是看穿了所有,也顾及着少年的自尊心,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规规矩矩把餐盘端进房间,如常道:“洗好了就来把饭吃了,吃完我给你上药。”
迟暝磨磨蹭蹭关门走过去,在闻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勺子慢吞吞喝起了粥。
粥很清淡,并没有什么大补的食材,可迟暝还是越吃脸越红。
闻野看了眼墙壁上显示的空调温度,温度不仅不高,甚至比最佳温度还低了五六度,“你很热?”
迟暝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好好的陶瓷勺被他捏在手中颤巍巍的,闻野都怕他一个用力把勺子捏碎了。
“那是怎么了?”闻野直言问道,“脸这么红,我在这儿你紧张?”
“没有!”听到他的话,迟暝才是真的紧张了,“不是的闻哥!你别走!”
又是这句,这孩子是多怕他走啊!
想起了这两天查迟暝和秦家之间的纠葛时,被牵扯出来的那些过往,闻野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也难怪这孩子这么没有安全感。
任谁经历了那些事情后,都很难像普通人一样,对世界、对得失保持坦然吧。
“别怕,我不走。”闻野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软。
“你先吃饭。”他说,“一会儿饭凉了,你吃了又要胃疼。”
迟暝眼底的紧张,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执拗:“闻哥,你是生气了吗?”
他忙于解释,“我真的不是因为你在才紧张!”
他一句接着一句:
“闻哥,我是想到一会儿你要帮我上药,我怕伤口吓到你。”
“而且有的伤口位置会比较……尴尬,所以、所以。”
越说到后面,他的表情就越是不自然。
“我是怕我会……那个,有反应,怕你觉得被冒犯。”
他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观察着闻野的反应,直到确定闻野没有生气,才又试探着进一步,小心撒娇道:
“闻哥,一会儿上药的时候,能不能稍微轻一点儿?”
“我有点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