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天籁书吧 > 玉阶 > 第32章 伪证

第32章 伪证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吴王显然没把大臣的命当人命,明堂当天晚上洒扫完毕,第二天早上就破例开了早朝。

平常避上朝如蛇蝎的几个公子一股脑跑了过来旁听朝政,每个人都拿着奏章准备参太子一本,底下反对太子的大臣更是跃跃欲试,笏板上列出的罪状写都写不下。

朝堂到底不是菜市场,什么时候说什么还是得听吴王的。

“入朝觐见十日,与陛下相谈甚欢。”吴王漫不经心地说道,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

吴王顿了一顿,才说道:“先前诸位所说的联姻一事,陛下已经同意了。”

太子的党羽脸色一个比一个绿——太子已经有了正妃,可来联姻的不管是公主也好、贵女也好,是绝不能做小的。

废了太子妃也不实际,照着长安女子的脾性,怎么也不会找个二婚男子。

这好差事断然不可能落到太子头上了。

“详情还有待商榷,待到圣旨下来再议。”吴王轻飘飘揭过此事,开始了下一个话题,“众卿对长沙侯谋反一事作何感想?”

朝堂上静默了一瞬,随后富龄抱着笏板上前一步,充当了出头鸟:“长沙侯手下没有军士,入城当日只带了八百人,显然是逢场作戏。侯爷生性纯良,臣以为谋反纯属有人教唆……”

有些人上朝就是这样,笏板上写一大堆,一开口就没完。

这群老头谁长什么样姬开也记得不甚清楚,勾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想出来到底是哪个。

太子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捞了回来,低声道:“干什么呢。三哥,你这样成什么体统……”

几个公子和前排的大臣确实侧目看着他俩的动作。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姬开拍掉太子允的手,微微一笑。

接着富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气贯长虹的喊声响起:“臣以为,侯爷谋反之罪源在乎太子也!求陛下明鉴!”

“?”太子允不知道怎么扯到自己身上的,险些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他刚刚就一直在说你呢。”姬开瞟了一眼旁边的大臣,低声说,“不然你以为他们为啥看着你。”

姬开这几年弄了个什么形象大家都知道,没规没矩的,干什么都不出格,谁没事去看他。都在看着反复挨骂的太子什么反应呢。

太子连忙抱着空白的笏板上前,规规矩矩拎着衣服跪了下来,义正词严地反驳:“燕军南下,如何不防!父王临行前并未交于儿臣虎符,如何调兵抗敌?儿臣不才,不能以一敌百、拼死守城!”

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武将腰间挂着的长剑,寻思了一下把剑架在脖子上装出很有骨气的样子的可能性有多高,随后想到那些粗人的剑都开过刃,架到脖子上估计真得丢命,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重重叩首在地上。

“要打要罚,全凭父王决断!”太子额头贴着自己的袖子,一点不肯委屈自己。

吴王叹了口气,把刚想说出口的废太子三个字咽回去,淡淡扫了姬开一眼。

临行前分明派人把虎符装盒往东宫送去了,怕是在宫里学习礼仪的姬开出来溜达,偷偷从东宫摸走了虎符。

“虎符孤派人送到东宫了,未曾告诉你,是下人的失职。”吴王淡然发话,“你自己的宫人怎么罚都行。肆意调动禁军、守城不力,害大家受此无妄之灾,又该当何罪?”

太子趴在地上,眼睛一闭,死猪不怕开水烫:“那父王废了我罢!儿臣无能,实在不如九弟。”

大臣们面面相觑,听不懂太子究竟什么意思。

姬开瞟了一眼表情阴郁的九公子,也抱着笏板,跟太子并排跪在了一起:

“父王有所不知。长沙侯进城第一日便擒拿了兄弟姐妹们,儿臣一回城也被扣押至回清楼,可直到被父王母后搭救,儿臣也不曾见过九弟一根头发。”

“儿臣也不认为是九弟唆使长沙侯谋反,倒要谴责九弟一句——只顾着自己在外面寻欢作乐,一点不管我们的死活,实在是凉薄。”

吴王扫了公子颂一眼,很快又挪开目光:“太子杖责。你们既然说长沙侯受人唆使,不妨分析分析何人敢唆使他。”

姬开连忙架着太子爬了起来,回了该站的位子上。

姬开懒得听此起彼伏的大臣的争辩声,只隔着太子,笑着对公子颂说:“九弟,你怎么突然开始穿这些古时候的衣服了?”

公子颂今日穿的确实奇怪。衣服是三百年前的款,发冠坚决没梳,随随便便扎了个马尾,最主要的还是腰间那只带钩。

上头纹着跟三山教一模一样的纹路。

“想穿就穿了。”公子颂眼神都不分给他一个,只抱胸垂眸看着王座最底下的一级台阶。

太子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他,挤着姬开和大公子,往明堂中间靠了靠。

大臣们唇枪舌战唾沫横飞,大多是在骂太子。

吴王懒得管他们,只是等着他们吵出来一个结果来,指节极有规律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

“大王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明堂大门忽然被狠敲了一下,陈致舜拎着刘政通一把踢开了方才禁闭的大门,两个老头子逆着光站在那儿,活似故事中的什么正义使者。

吴王被阳光晃了一下眼,挥手让太监拿来点卯簿,仔细翻查了一下,冷着脸说:“你们两个,我还以为不来了。”

说着让太监当着他们的面在名字后面用朱笔画了个叉。

吴国上朝点卯不是让大臣上来签名,是吴王列出名单,让太监一一比对,如果谁没有来便画叉,扣一个月俸禄。

一旦有人迟到,吴王便故意晾着,等此人到场或是下次来上朝,当着迟到者的面画叉扣钱。

“大王,上朝迟到是老臣之过。”陈致舜跪在地上,板板正正谢罪,“臣昨夜便在街上走访,今日整理口供误了时辰。唆使长沙侯谋反者,正是三公子!”

姬开难以置信地看看吴王,又看看那两个老头,最终在各异的目光中指指自己。

“我,你……”姬开起了个头,又噎了一下,随后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现在姚锐住在他家,二皇子威胁长沙侯谋反,姑且也算他教唆的吧。

刘政通打起精神,举着笏板说道:“大王明鉴。老臣与陈大人把证人都请了过来,如今就在外面候着。”

“不是我说,你们从汉昌找的证人怎么证明我勾结长沙侯啊?”姬开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两人唱戏,“扯谎也不靠谱一点。”

很快他便后悔了说这句话,几个对立的官员马上抱着笏板禀报:“大王,三公子如此是心虚之举!”

眼见着前面跪着的官员越来越多,吴王无奈的揉揉眉心,欲言又止。姬开连忙喊了一句:“行行行,你们把证人请进来,让大王听听到底什么说法。”

刘政通冷笑一声。

外边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乌泱泱的人群上了台阶,一个个勾着头往明堂里看。

吴王挥手放了十几个人进来。

“你们看到了三公子与长沙侯交谈?”吴王尽量平和地询问。

汉昌多商户,都是些聪明人,有个胆大的,眨眨眼,跪在地上,反而问吴王:“大王,哪个是三公子,哪个是长沙侯啊?草民怕认错了人,再惹出什么误会……”

吴王神色一动,瞪了刘政通一眼,让太监架着姬开站在了台阶上:“这个是三公子,长沙侯和他有七八分像。”

底下的商人们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姬开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提了起来。

那个胆大的高兴的说:“确实有个长的跟他很像的,跟一个穿着这件袍子的人说过话!在回清楼前头啊,都不记得了?”

众人脸上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啊是啊,还说什么吃饭什么的。”

“坐一架很好的马车——啧啧啧,那车子我们一辈子也见不着。”

“还上楼转了一圈呢。”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姬开扯着自己的袍子,满脸惊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儿臣可以作证。”公子颂抱着奏章,淡定上前继续加火。

“说。”吴王撑着脸,心情极度不悦,语气也不怎么好。

公子颂展开奏章,开口道:“长沙侯入城时,儿臣在外祖家中暂居,因而躲过一劫。

三公子回来后并未被立即扣押,直到您回国前日,儿臣……的表姨还见他在街上游荡。若非与长沙侯有所勾结,又如何能堂而皇之——”

话音戛然而止,公子颂抬眼说道:“言尽于此。”

随后他行了一礼,站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走神。好像已经炸开的朝堂跟他没一点关系。

“父王他作伪证啊父王!”姬开气急败坏地向吴王告状,“我回来时大半夜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啊!上哪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目击者?!”

刘政通直起腰,阴狠一笑,用他自己的话回敬:“公子有什么证据?”

“……”姬开冷静下来,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你们要证据,尽管找两位殿下去。二殿下正直纯良,自然能为我作证。”

刘政通无话可说,陈致舜倒是极为偏激地喊道:“二殿下与公子有交,难保偏袒!届时若是以势压人,如何能使真凶罪落法网?”

“……你就这么笃定我是真凶啊?”姬开不想再跟这个胡搅蛮缠的老头子说话了,便搬出杀招来,“不如打个赌,若我不是真凶,你便从陈氏脱籍,死也不能归葬祖坟,如何?”

陈致舜也老实闭上了嘴。

这些名门望族都是这样,仗着一点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自诩高人一等,把宗族看的比命都重。i

“行了,”吴王感觉自己一天的心情都被败坏了,随意指指太子,“他杖责。”

又指指姬开:“你禁足。”

“孤可是一碗水端平了。不准再在底下说孤偏心。”吴王揉揉眉心,从椅子上站起来,“此事交予大理寺查办,结果出来前谁也不准再提。”

他叹了口气,径直往门口去了。

“下朝吧。”

太监路过姬开时压着声音说了一句:“公子记得把虎符还回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